就在楚国与郑国一番惊心动魄的博弈之后,各诸侯国依照原定计划,在郑国所属虢地会盟。弭兵会盟之后,中原诸侯从未有过一次集会。时隔六年,有必要召集人马,再次统一认识,重申和议精神。
由于时间久远,各诸侯国都精心准备,派出最豪华的阵容与会:晋国赵武、鲁国叔孙豹、楚国公子围、齐国国弱、宋国向戌、卫国齐恶、陈国公子招、蔡国公孙归生、郑国子皮、许国国君、曹国国君,总共十一国的国君/政要抵达郑国,共襄盛会,盟誓立约。
跟六年前在宋国的盟会一样,必经程序依旧是:先是晋、楚两个大国歃血定盟,接着诸侯各国依次行礼,待众国完成仪式,才算完成会盟的使命。
谁先歃血意味着谁先盟誓,先者即为盟主。谁先谁后又成问题。六年前的情景再次浮现,一样的矛盾摆在面前,如何抉择?
楚国的德性众所周知。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一如既往的霸道无理是可以预见的。何况这个令尹比当年的屈建有过之无不及。屈建和赵武还有私交,虽百般设计,最终仍有所克制。
公子围则不同。诸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强悍凶恶。再加上盟会之前,他企图婚约在前,刀剑兵马在后迎娶妇人之事已在诸侯各国传开。说者无不忧愁后怕,听者个个惊得下巴掉地,试问还有什么离奇脱轨的事情他做不出?
此次,赵武出行,中军尉祁午随行。眼看诸侯各国已至,明日就要歃血,又要面临同样的难题,祁午很是忧虑。
“上一次在宋国盟会,楚国人先歃,占了先机。如今的楚国令尹不守信用,诸侯之所闻也。您如果不戒备,怕是又像上次一样,处处被动。”祁午神情担忧,语气有些急促。
“依大夫之言,该如何是好?”相比祁午,赵武淡定得多。
“务必要争得先机,不可使楚国再次凌驾在我国之上。”祁午说道:“楚国前任令尹屈建曾被诸侯各国认定是位谦谦君子,有这样的好名声,到了盟会仍出尔反尔,何况是现任令尹这般不守信用的人物?”
“依大夫所说,此次定要我国先歃先盟,把上一次盟会丢失的颜面全部争取回来?”赵武问道。
“那是必然。如果此次楚国再占上风,就是晋国的耻辱了。”祁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您辅佐晋国作为盟主,至今已有七年。先是在夷仪、澶渊两次会合诸侯,之后又在宋国、澶渊、今共三次会合大夫;“重丘会盟”令齐国归服,国家东面得以平安无事;西面与秦国讲和,东西两面皆无战事,国家不用兵。”
“虽奉命为杞国修筑城墙,却对诸侯聘问答谢,令诸侯无怨;无劳民兴军之举,军士得以休养,国家不疲惫。百姓没有诽谤,诸侯无怨言,天不降大灾。这些都是您的功绩。既然已有令名,却因此事受到羞辱,有损元帅声誉,午看在眼里,替君不值。”
祁午的一番话说得真挚感人,一听便是发自肺腑。他对赵武执政七年给予了高度褒扬,一心一意想要维护赵武的名声。除此之外,他对晋国盟主声誉的极力维系,于国可说是忠心可鉴。
祁午如此夸赞,赵武自是十分动容,说道:“大夫对武的抬爱,实乃恩赐,武受之有愧。当年两国在宋国的结盟,屈建有害人之心,武有仁人之心,这就是楚国所以驾凌在晋国之上的缘故。”
“六年过去了,武仍存当年一样的心。即使楚国不守信用,也不能对我国声誉有所伤害。武仍以信用为根本,身体力行,不改初衷。”
“同为大国,我国又是中原盟主,为何要处处让楚国抢尽风头?”祁午不解,晋国并非斗不过楚国,为何要处处退让?从前交锋多次,晋国是胜多输少,盟会以晋国为尊是天经地义。楚国明明实力在晋国之下,偏偏盟会时出尽风头,一想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他反复提醒执政大人,千万不可再放纵楚国欺压到晋国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