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干’对细枝末节如此肯定，在下虽受之有愧，也懒得推托，干脆收下。”然明笑呵呵。
“大夫过谦，大方收下便是。还有——”子产说道：“大夫与卫国执政十分熟稔，不知他们一行去往楚国有何见闻？”
“北宫文子写来书信告知在下——”然明说道：“说是到了楚国，由令尹接待他们一行。令尹的仪仗，比同楚王，想来是将行大事。不过，依他之见，令尹却难得善终。”
“不少有心人已经察觉此事，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楚国篡谋夺位之事屡见不鲜，公子围真的登临大位未尝不是好事。假若不得善终，恐怕到时楚国宫廷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啊。”子产一边摇头，一边感叹。
“既能登大位，为何又不得善终？不知北宫文子为何有此推论？”子皮很好奇。
“威仪乃百姓准则。恭敬慎重，方能为百姓效法，树立威望。仪行有序才能为人遵从，众人追随。二者兼备，则黎民顺从。依此治理国家，则无事不成。然公子围只是排场如楚王，却无令人信服之德行才识，固难善终。”然明复述北宫文子信中所说。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子产说道：“凡事易有开端，却难终了。夺权篡位之事，只待时机成熟，伺机而动，必有所成。谋夺大位之后，必是享受胜利果实，作威作福，何暇威仪？”
“文王之德，在于‘大国畏其力，小国怀其德’。既畏且爱，则天下可得，大位可终。”子皮说道：“威仪棣棣，不可选也。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皆仰仗威仪而处，无之则万事难成。”
“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做事可法。德行可像，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说着，然明感慨道：“如此威仪，恐怕世间难寻。如有此类，非国属其，天下也定是其坐拥之地。文王之后，何处可觅？”
“不可一概而论。”子产说道：“此之威仪，包罗万象，将君子的完美标准尽收其中。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但凡有君子威仪之四五，便可执掌一方，服人成事。若能有七八，必是封土建国之诸侯霸主。全数命中，定是世上难得之圣人王者。”
“楚国令尹怕是四五都欠，所以北宫文子才说他难得善终吧。”子皮感慨，“且不提楚国未来如何，我国的内乱方才消弭，齐国不也内斗不止？”
“公孙虿杀死闾丘婴，齐国公族多名公子被驱逐，岂是偶然？”子产说道：“无非是崔氏、庆氏党同伐异之续篇。”
“当日，齐君被弑，崔氏、庆氏专权。为避祸乱，闾丘婴与申鲜虞一同驱车逃往鲁国。后来，庆氏将崔氏灭族，卢蒲嫳请求将当日逃亡在外者尽召回国，闾丘婴趁机从鲁国返回齐国。官复原职，风光无限。不想，最后仍难逃党争厄运。”子皮摇头说道。
“闾丘婴素来为齐庄公信任。庄公在时，出入左右，常备咨询。即便如此，却少良言明策，不过庸碌无为之人。逃亡鲁国半途，就被申鲜虞所讥。”然明见多识广，诸侯国的过往知之不少。
“申鲜虞如何说？”子皮问道。
“知君昏昧不能匡正，见危不能救，君死不能殉，逃亡时还不忘带齐妻小，谁愿纳之？”然明讥笑道：“二人虽一同逃亡，闾丘婴却被同伴嫌弃，可见其为人。”
“为何公孙虿要害闾丘婴？”子产不明。
“公孙虿与公孙灶皆为齐惠公之后人，人称‘二惠’。”然明解释道：“高氏之高止傲慢无礼，为‘二惠’所逐。闾丘婴是高氏党羽，‘二惠’怕受报复，所以斩草除根。”
“高氏世为上卿，高止被逐，高偃代其位，高氏仍是大族。杀一个闾丘婴岂能防止报复？”子皮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