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氏的要求乍一听似乎强词夺理,认真一想,也是必然。本来六卿的排位是:子皮、伯有、子西、子产、游吉、印段,子西去世,伯有出走,如果不出意外顺位升迁的话,子产排位就是第二。如果他站在伯有一边,有理由怀疑他会恃权报复驷氏。驷氏既然已经主动挑事,就要将伯有之党清除干净,当断不断定会为家族留下后患。
子皮的态度很坚决,一定要维护国氏、印氏。伯有已经败退,子皙占了上风,可说是恩怨已了,怎能株连他族?按照驷氏的说法,岂不是要把其它兄弟全部驱逐,因为所有人都可能是潜在的威胁。
驷氏据理力争,子皮坚持不让步,最后,丰氏从中调解,才算达成一致——挽留子产、印段。为打消双方的顾虑,一众兄弟订下盟约,立下誓言,不得相互侵犯。
议定之后,子皮将子产、印段迎入国都,到子皙家与其立下誓约。之后,郑简公又与一班卿士在太庙结盟。接着,又与国人在城门外立誓,约定结为一体,统一对外,讨伐不义。经过一番折腾,祸乱总算平息。
子皙纵火杀人却未受到半点惩罚,显然是这场内斗的胜利者。驷氏家族继续坐拥高位谈笑风生,失败者处境如何呢?会不会因为大局已定,他便死心离去,从此故乡成他乡。在他国觅得一份差事,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赐或封邑,继续优渥的生活?
齐国的庆封逃往鲁国,鲁国接纳了他。齐国责备鲁国庇护乱党,鲁国不敢得罪齐国,庆封只得离开鲁国去往吴国。不曾想,到吴国之后,庆封受到吴王的大力封赏,赐予他一大块封地,生活竟比在齐国还自在富裕。谁说人离乡贱?这就是反例。
再比如“惟楚有才”的楚国,巫臣、苗贲皇等人,族人被杀,家产被瓜分,在楚国已无立锥之地。谁知流亡他国,竟飞黄腾达官运亨通。际遇之事,实在难以捉摸。
此时的伯有是何状态?为何一觉醒来竟已远离故都?他懵懵懂懂。一问才知,原来是家人闻到焦味,第一时间将他解救出来。醉酒的他,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宿醉令他头痛难忍。清醒过后,他努力串起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又问起家中情形。随从人员忙着逃命,一问三不知。
抛开这些,想一想还是要面对现实——而今身处雍梁,距离国都仍然很近,万一对方组织人马前来抓捕,岂不是坐以待毙?甩甩头,顾不得想家中老小如何,伯有翻身上马,匆匆逃往许国。
西周初年,周成王封许文叔于许地,许文叔依此建国。许国国君爵位为男爵,是至今唯一可确定为男爵的周代诸侯国。古代封爵按照地位高低依次为公、侯、伯、子、男,由此可见,在众多诸侯国中,许国的地位非常低。
与其地位相反,许国地处“中原之中”,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按理,占据地利,应该有更好的发展才是。很不幸,国小地利成为许国屡被攻伐的原因。郑国是春秋早期的“小霸”,楚国也一度成为中原霸主,许国与楚、郑相近,夹在两霸中间,生存艰难。
不断迁移,成为苟活求全的许国的常态。此时,许国已经把国迁到叶地,俨然已是楚国的附庸。伯有逃往许国,就是想投靠楚国,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楚国呢?
晋楚弭兵,楚国不可能为了郑国的内部纷争为伯有出头,去楚国已无意义。再说了,这些年,郑国跟晋国走得近,楚国本就不高兴。此时,郑国与楚国的关系很微妙。去了楚国很大可能就是与郑国为敌,将来恐怕很难返国,所以伯有做了个折衷的决定——先到许国。
许国曾受郑国之害多年,对郑国心有畏惧。去到许国,伯有应该会受到极好的招待。待他休整过后,要仔细想想,到底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