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牵有可悯之处,也有太过自大的不该。”韩起分析道:“鲍氏是齐国有名的世家大族,依他们在朝中的耳目,庆克跟灵公的母亲的私情,他应该早有耳闻。既然已有耳闻,将此事戳破便要预料到对方会报复,怎能坐以待毙?”
“鲍牵太过自信,以为有国佐相助必定邪不胜正。谁知灵公昏聩无道,其母几句挑拨就大开杀戒。可惜了,鲍牵一腔热忱付之东流。”赵武替鲍牵惋惜。毕竟鲍氏家族在齐国功勋卓著,有令名闻于世。
“无论如何,代价虽惨重了些,幸好鲍国抓住机会把大仇给报了。”虽不曾谋面,魏舒仍替鲍氏开心。当年鲍叔牙替齐国延揽到管仲,此事一直为诸侯各国津津乐道。魏舒也听祖辈说起,仰慕不已。
“可叹庆封比崔杼更刚愎傲慢,一手铸就庆氏惨祸。”韩起继续深挖齐国这件缠绕纠结数个大族的惨案,“不理朝政也还罢了,卢氏兄弟是庄公的宠臣,难道他不知道?王何是什么人他不去打听?竟把仇人安排在侧不离左右,真是千古奇谈。”
“更可笑的是,庆舍还把卢蒲癸招为女婿。这是千方百计的把狼引诱回家,全力以赴生怕对方不来。”赵武语气讽刺。
“听说卢氏兄弟密谋时,庆舍女儿听到了风声。”魏舒也是事后听说的,“她提醒父亲,说是怕有人借机生事,要他不要去主持祭祀。谁知庆舍不以为然,视为无稽之谈。我猜,庆舍一定在想,凭借庆氏在齐国的权势,根本无人敢不敬,所以完全不防范。”
“真是一个模型雕刻的父子,一样的无知任性。”韩起不屑一顾的说道:“庆封要去打猎之前,庆氏的族人提醒他最好放弃打猎,他也听不进去。”
“得意忘形,狂妄致祸说的就是这对父子吧。”赵武总结道:“不,不只是父子,应该是爷、父、子三代人共同作孽,自食恶果。”
“作孽的何止庆氏三代?”韩起补充道:“齐灵公在立太子问题上何等任性?废嫡立庶本是大忌,他却轻轻一句话就废了太子。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崔杼已经快马加鞭迎回太子。幼子被弑,辅佐他的太傅左右大臣均被诛杀。是谁造成手足相残的惨剧?”
“齐庄公的任性与其父相比,也是不相上下。”赵武接着道:“崔杼已把东郭姜娶进门,庄公仍要染指。杀身之祸是不是自己找来的?祸及一位君主,两个大族,哪一个是清白冤枉的?”
“没有一个无辜者。”魏舒频频点头,“要说真的无辜,卢氏兄弟被流放倒是有些无辜。毕竟他们一手促成崔、庆两个家族的败亡,只为替先君出恶气,没有为自己谋利弄权的意思。”
“穿针引线挑拨离间者竟成为英雄,真是讽刺,却是真相。”韩起不得不赞同魏舒的看法,“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让刽子手付出代价。跟崔杼、庆封不同。崔庆二人弑君是为了把持权力贪赃枉法,肆意妄为为的是聚敛财富,一逞欲望。”
“说起来,卢氏兄弟的所作所为仿若江湖侠士的任性使气。血气之性光芒闪耀,令人无法忽视。”赵武也点头。
“齐国的这场内乱历时四年,真是祸国殃民,不知多少无辜之人被牵扯其中。”韩起想得更远,“庆封逃到鲁国,如果齐国质问,料想鲁国也不敢收留他。否则殃及池鱼,鲁国也要受累。”
“去鲁国恐怕只是权宜之计,呆不了多久的。”魏舒肯定的说道:“君主一派获胜,待到内部事宜理顺,定会秋后算账。”
“看来齐国国君要对忠臣一番论功行赏,才能稳住得来不易的安定啊。”赵武说道:“君臣和谐,上下一心,才是利国利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