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覆灭,赵武的感受最强烈最震撼。因为他童年遭遇的家族惨剧便是由赵同、赵括两兄弟将弟弟赵婴流放引发的。外人知道赵氏兄弟不合,趁机落井下石。跟崔氏家变相比,赵氏是被动引来了敌人,崔氏则是主动招来杀手。殊途同归,都是败在兄弟父子不合之上。
“是啊,为人父为人臣,不可不慎。”韩起点头道:“当年定下我为家族继承人,是大哥一力谦让在先。如今想来,幸好父亲处事持平,才有如此好的家风。兄弟一心,利可断金,此言不假。”
“说起为人父,在下实在汗颜。”魏舒久久不说话,这才接过话题道:“平日里疏于管教,只靠内子抚育,先生教导,我怕是个失职的父亲了。”
“身教重于言教。只要平日行事端正,晚辈后生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为人处事的规矩礼仪。”赵武宽慰道:“魏将军一心钻研兵法军要,从未行过不忠不义之举。虎父无犬子,令郎又怎会邪僻不端?”
“那倒是。”魏舒点头道:“品行的训示从未断绝,日日耳提面命要他们兄弟齐心,不可放浪造作,树敌引狼。”
“身正不怕影斜。”韩起说道:“庆封心狠手辣,杀身之祸乃是咎由自取。”庆封本人虽未死,庆氏一族已是苟延残喘。
“说起这个庆封,跟他的好兄弟崔杼相比,真是有过之无不及。政事不理,为了方便玩乐,竟把家都搬到卢蒲嫳的居所。庆舍定夺不了的大事,还要一班大臣去卢蒲嫳家侯着,等他发号施令。成何体统?真是难为了齐国一干朝臣僚属。”
说着,赵武莫名觉得好笑。执政不应该是在公堂处理政事的吗?政令下达竟是掌权者寻欢作乐稍事闲暇匆忙制定,何等荒谬?
“所以不得人心啊。”韩起也一脸鄙夷,“四处找不到帮手,放眼望去全是敌人。庆氏不败,实在是天理难容。”
“公孙灶、公孙虿两个堂兄弟,可是堂堂齐国公族,竟沦落到堂食用餐被克扣伙食的程度。可见齐国的官僚失序到何等地步?”赵武无奈摇头,“疱人膳宰各自为政,利用小小职权截留膳食。以小见大,齐国上下混乱到何地步可想而知。”
“可笑齐国还想重振霸业。幸好及时止步,否则定是自取其辱。”韩起摇头。
“此次主动聘问,诚意十足,随行财物币帛也十分可观。据称,齐国君主听从田须无的劝谏后,这才决定前来。”魏舒道。
“田氏老谋深算,不动声色的就成了功臣,还能分上一杯羹。”赵武又道:“他跟庆氏没有任何过节,并无加害庆氏的动机。关键时刻能选对阵营,看来定是经过一番计量。”
“田氏一直是忠君护国的一方。与庆氏虽无直接冲突,大约也是隐忍已久,不堪庆氏专权,所以才奋而起身。”魏舒对齐国政坛人物不如赵武、韩起熟悉,只能推测一二。
“不——”韩起连忙否认,“‘二惠’是早就不满,同为公族竟受庆氏打压。鲍氏是苦大仇深,欲要除之而后快。田氏则是十足十的投机者,看准时机就要扑咬一口。至于忠君爱国与否,我保留看法。”
“庆氏一除,田氏在齐国的地位又推进一步。剩下的竞争者越来越少。他们从不出头,只做个默默无闻的顺从者,坐收渔翁之利。这样不动声色的角色,最是令人防不胜防。”赵武赞成韩起的说法,“说到仇,除了庄公,仇最大的当属鲍氏。当年鲍牵只是如实道出真相,想不到竟被反咬一口,实在太过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