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人丁单薄,遭遇重大变故便没了缓冲余地。”赵武道。
“三军六卿,六家各占一席,如不提前找好盟友,万一——”韩起的担忧不无道理,卿位越来越少,未来定是明争暗斗不断。
“你的担心是对的。这两年,你长进不少。”赵武充满敬佩,“从前,你曾说,要做仗剑江湖的侠士。后来入仕,说是混日子就好。现在是未雨绸缪,改制一完毕,你便迫不急待的运筹谋划。”
“在其位谋其政,我也是被逼的。”韩起无奈说道:“从前,我以为大哥已经做得很好。谁知,父亲却将韩氏重担交给我,还认定我会做得更好。我必须全力以赴,否则怎对得起爹和大哥的期望?”
“韩伯伯没有托付错。你热情高涨,成竹在胸,显然已担起责任。”赵武冲韩起点头夸赞。
“赵武哥尽管取笑我就对了。我是赶鸭子上架,非如此不可。”韩起又道:“这些年,听说的,亲眼目睹的,一桩桩一幕幕,无一不血腥残暴。我曾经想过要退缩,可是往哪里退?如果我投生在普通人家,难免生活窘迫,食难果腹,衣仅蔽体。幸好我生在韩家,衣食无忧,出入高车。可是——”
“这一切并非凭空得来。尤其有了妻儿之后,要保护好他们,要替儿子谋取前途,为他铺平道路。宗族大事,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国家军政大事,更是责无旁贷。前阵子我还跟映如说,我已老迈。”
“我也差不多。”赵武也很无奈,“你说吧,从前还年少,一心想着要把仇人除掉。于是奋发向上,起早摸黑挑灯读书。好吧,天助我也,我还没出手,他们已被国君处置。我顺利入了卿,心想,终于可以大展鸿图,重振家业,报效国家。谁知——”
“这十年,围绕陈国就打了四五年。郑国更不用说,一直东奔西走马不停蹄。萧鱼盟会之前,国君派我前去与郑国国君签约,我那个心啊,快从胸口跳出来。心想,终于不用再为郑国折腾,终于他们不再左右摇摆,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哎,简直是如释重负,想要欢呼舞蹈。”
“我还以为只我一人厌倦呢,”韩起拍拍赵武的肩膀,“果然是兄弟,感受都差不多。”
“不是不想为国出征,只是没完没了,反复无常,实在乏味。你说,打个四五年有个确定的结果也好,偏偏总是相同的结局。郑国前脚跟我国签约,后脚马上跟楚国讲和。接下来,我们还得联络诸侯,组织人马又往郑国。这些年,去郑国的那条路,走得比自家的宅院还多。实在是,唉,只得跟你倒些苦水。”说完,赵武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也是。”韩起抱住赵武的肩膀,头往上一靠,长叹一声,“我们是难兄难弟。从前是,将来恐怕更是。”
“不是不想为国卖力,也不是不忠君。”赵武的手搭在韩起的肩,“满腔抱负,不知从何施展。与其无意义的征战,不如让我去监督地方救济贫民。看春播夏种,秋收冬藏,从播种到丰收,黄灿灿的稻谷,满满的生趣,看着多喜悦?不过转念又想,国君有一腔图霸的心倒是不错,总比兴建宫殿奢侈浪费要好。”
“这倒是。没有新君提拔,抑强扶弱,哪有你我两家的事?所以啊——”韩起坐直身体,看着赵武,叹气道:“为人臣子,还是要努力尽好职责本分。我俩同为上军统领,更要做好表率。”
“是,抱怨归抱怨,明天又是一名好将军!”赵武伸手发誓。
“反正啊,很快就要去不是郑国的地方作战了。”韩起说道:“到时候,可要严阵以待。跟讨伐郑国不一样,不是一干人杀到城下,吓唬几下就能结束战事。”
“你说的是——对秦作战?”赵武问道。
“正是。”韩起点点头。
为何要对秦用兵?秦国又是何时招惹了晋国?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