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与楚议和过程中,士燮曾不止一次流露悲观。”郤至仔细回想,士燮与他共同担起两国会盟重担,前后三年多时间里,两国相互聘问,使者不断,商讨不停。士燮绝对尽力不说,他的担忧也一直没有中断过。
“无论对秦还是对楚,士燮均有相同的预见。可见,其远见卓识不在其父在下啊。”郤犨感叹道。
“当年士老将军的举动,足见其先见之明。”郤至也感慨不已。
“士氏一向主张少用兵,或是不用兵。老将军知道,大哥一定会想方设法请战成功,干脆退位让贤。一来,自己可免身陷选边站的困境,二来,主动退位彰显高风亮节,还能替士氏赢得好名声。一举两得,岂不美哉?”郤犨如此解读士会当年的退让之举。
“说起十年前的那场战役,我们虽然都未参与,但是听说打得异常激烈。父亲被射伤都没下战场,带领三军将士奋勇追击。最后,逼得齐国君主落荒而逃。”郤锜并未出战,然而父亲是主帅,所以过程细节他都很清楚。
“伯父得胜归来之后,休养了好一阵子伤口才痊愈。第二年,他又率军消灭赤狄,又是大获全胜,真是英勇无敌。”郤至对伯父郤克向来崇拜仰慕,提及他负伤作战,满身的骄傲。其余几人也是频频赞叹,连连点头。
说起郤家这位作风硬朗,手腕强势的前任掌门,不得不提及十年前晋齐两国爆发的“鞌之战”。只有借助对这场战役的回顾,才能窥见郤氏成长壮大的一斑,从而触摸到晋国卿族势力发展的一丝脉络。
“邲之战”后,楚国在中原的霸主地位确立。楚庄王野心勃勃,西联秦,东联齐,声威赫赫。一时之间,大小诸侯皆是楚国的朋友,昔日敌人只能偃旗息鼓与之成为盟友,形势一片大好。
反观晋国,在中原的影响力一落千丈。东、南、西三国连成包围之势不算,北面仍有宿敌白狄之患,赤狄时不时点起几把火,搅得地方不安。时任君主晋景公不胜烦恼,欲图突围之术。
公元前593年,景公派执政士会率军灭赤狄。赤狄大部被灭,残存者望风而逃,北方的威胁暂时解除。
西面的秦国,有前几任国君吃亏在先,深知晋国军事强大,不敢公开招惹。只能趁晋国对楚作战时偷袭几下,稍占便宜。楚国不动,秦国自然也按兵不动,勉强维持现状。
楚国势头正猛,晋国只能避开锋芒,把楚国暂时抛置一边。
东面的齐国,是楚国之外,晋国最大的威胁。晋景公想从齐国突破,拉拢齐国成为晋国的盟友。如果失去齐国的支持,仅靠西线的秦国小打小闹,单凭楚国,并不足以对晋国形成十足的威胁。
主意已定,趁着大胜赤狄,晋国声望恢复之际,景公下令,在断道召开诸侯大会,并派时任中军佐郤克出使齐国邀约。
郤克出使齐国之际,齐国的两个邻国也派出使者朝见齐国国君。晋国的郤克微有驼背,鲁国使者季孙行父是个瘸腿,卫国使者孙良夫瞎了一只眼。三人路上偶遇,携手同行,于是,同时出现在齐国的朝堂,面见齐君。
时任齐国君主齐顷公,为人放荡不羁,不拘礼节。听说三个有残缺的人同时到来,玩心大起,想要捉弄一番。其母是前任君主的小妾,出身卑贱又不知轻重,听说之后便要求躲在帘子后,观赏儿子导演的大戏。
很快,好戏上演——齐国分别安排驼背、跛脚、瞎眼的侍从,引导晋、鲁、卫三国使者入席。场面滑稽,顷公母亲忍不住大笑出声。
郤克任晋国中军佐,季孙行父是鲁国正卿,孙良夫时任卫国上卿,三人都出身尊贵,地位显赫,何曾受过此等侮辱?当堂受辱,三人羞愤难当。勉强应付完宴席之后,三人起誓,此乃不共戴天之仇,定要狠狠回报。郤克更是扬言:“此仇不报,绝不再渡河。”
郤克归国复命,齐顷公拒绝参加断道之会。景公不悦,郤克乘机向景公请战伐齐。不想,竟遭到拒绝。郤克又提议,不动用三军,只派郤氏亲兵对付齐国。景公也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