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明目张胆的唱反调者之外,晋军内部还有两颗老鼠屎。虽只是小角色,却心怀大阴谋。
一个是赵旃——此人乃是赵盾的堂弟赵穿的儿子。赵旃跟父亲一样野心勃勃,一心想谋求入卿。战前,他曾找过荀林父,希望能提拔入卿,却被荀林父一口回绝。所以,他是带着股怒气来到战场的。他一心想做的就是跟主帅作对,誓要在战场上闯出乱子刷出存在感。
命运很“眷顾”赵氏父子。当年,赵穿在“河曲之役”中不听命令擅自出战,十八年后,其子也在战场上上演相同的剧目。天时之外还有人和——赵穿有胥甲为伴,赵旃也“有幸”遇到了同样莽撞的知音。
赵旃的知音名叫魏锜。魏锜并非寻常人家子弟,其父正是当年臾骈极力推荐,去到秦国智取士会的魏寿余。父亲才智过人,儿子也认定自己有乃父之风。入仕之后,他一心想谋求公族大夫之职,不料战前却被上官否决。所以,他来到战场就是想借机发泄不满,巴不得晋军有什么闪失才好。
两人并非事先勾结,只是怒气蓬勃,都要宣泄。楚国的三名善御者的挑拨,加重了两人的不满。二人请战,结果当然是遭到否决。屡受挫败的二人,迅速组成失意阵线联盟。得知两国准备签订盟约,二人携手向上官请求,出使楚军成为和平大使。
大约是老天不忍,怜惜这二人遭受的冷风冷雨太多,鬼使神差般的,二人竟得到了这个机会,代表晋军去到楚军营地。
魏锜打头阵。他来到楚军营中,大大方方的挑衅。楚国将军潘党上前应战。几个回合下来,魏锜渐落下风。双方追到密林深处,魏锜凭借高超箭术,在追逐中射死一头麋鹿,献给潘党。潘党这才放弃追赶魏锜。魏锜算是躲过一劫。
赵旃虽居后,却更大胆。他在夜里到达楚军军营,铺了张席子坐在军门外。他还派遣部下,尝试进入军门。无奈楚王左右戒备森严,轮值之人严阵以待,根本无机可乘。
赵旃一行的意图很快被楚军识破。楚王乘坐左车追赶赵旃,赵旃惊慌失措,丢掉车子跑进树林。楚国大夫屈荡和他搏斗,赵旃力不能敌,铠甲和下衣被人所获,眼看就要落入敌手。
危急关头,跟随在后的晋国军士赶紧前去接应。接应队伍的首领正是智罃。他带领一支队伍飞奔而来,楚军的哨兵远远见到一队人马卷起滚滚尘土,以为是晋军发起进攻,赶紧上报。
此时,楚王的车子正在追赶赵旃。楚国将士担心,万一是晋国大军打来,楚王寡不敌众,很可能陷入包围。于是派人迅速将军情告知令尹。
孙叔敖一听,赶紧命令众军前进,并交待众军士,务必要抢在晋军之前,先发制人。军令一下,楚军迅速集结出发,直奔晋军方向而出。一时之间,战车滚滚,士卒飞奔,众将士上下一心,誓要将晋军一网打尽。
楚军全力进攻的消息传来,主帅荀林父惊慌失措,仓促之间,竟下一道荒谬的命令。他令人在军中击鼓,并且大声宣布:“先渡河的有赏”。
这下不得了,中军和下军争夺船只,争先恐后的撤退。先上船的用刀砍断后来者攀附船舷的手指。一时之间,河面断指漂浮,哭喊声此起彼落。上船的要走,船下的却不放手,众将士乱成一团。闹腾一整夜,最终大败而归。
另一边,智罃身陷楚军重重包围之中,不幸被楚公子负羁生擒。
楚军气势如虹,晋军兵败如山倒。
“当时,我父亲站在哪一边?”听完韩厥对战事的描述,赵武开口发问。
“郑国使者来到我军军营后,众将都表了态。时任下军佐栾书认为不能战,你父亲跟栾将军是好友,两人志趣相投,在这一点上看法一致。”韩厥任司马,整个事件的过程细节没有一点遗漏。
“哦。”赵武舒了口气,如卸重负。他很担心,父亲站在不守规矩的一边。如果这样,事后他很可能会受到惩罚。再者,按照结果来看,我军败绩,如果父亲主战,那就说明,他的主张是错的。父亲是他心中的英雄,他一厢情愿的希望父亲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