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首辅,我从体质不足,后染时疫,不知道是因为那碗草『药』汤还是别的,活了下。可虽没有病死,身体也总不见好,甚至越越差。”谢琢苦笑道,“其实不用大夫说,我自己也能觉,哪有同我一年纪的人,入秋要披上披风,吹一阵凉风就有可能高热不退,活得像个废人一般。”
杨敬尧宽慰:“延龄不用此自弃,世间医术高明者,不知凡,延龄的困境说不定日后都能够解决。”
似乎听过许这的话,谢琢眼中苦涩意味更重:“谢首辅开解,我也这么期待着。”
谢琢离开时,杨敬尧让管家亲自送的客。等管家回正堂,他盘着手中的紫檀木珠,双眼微闭养气:“人送出去了?”
管家回答:“送出去了,看着上了马车我才回的。”他思忖道,“按照大人的吩咐,我在路上提了两句徐伯明的事,他神『色』不显,只说盛浩元在翰林院时对他还不错,说完又发觉不该提起,连忙找补,说盛浩元手段低劣,是罪有应得。
从言行举止看,谢琢此人,行事严谨,但仍会犯一些初入官场之人会犯的错。”
“嗯,”杨敬尧问,“你觉得像吗?”
管家从十岁时就跟在杨敬尧身边,宰相前七品官,他这么年,往往,见过洛京中的大官员不知少。
仔细回忆对比了一番,管家确定道:“虽然谢贼当年极具风采,谢贼的夫人崔氏容貌也是极美,但这位谢侍读,和那两人五官并没有大的相似之处。”
杨敬尧和谢琢在正堂聊天时,他就守在口,自然听见了对话的内容,他斟酌道:“且他在说起疫病中死去的父母时,声音隐约有更咽,可见真情。这都是装的,那只能说,此人城府极深,擅长伪装。”
杨敬尧坐在木椅上,入定了一般,神『色』深沉,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么。
管家试探道:“可要去查查他的医案?”
“不用,若他真的城府极深,那查医案是查不出么端倪的。”杨敬尧睁开眼,将木珠放下,撑着桌沿起身,“,你陪我去院中走走。”
另一边,上了马车后,谢琢就让葛武去千秋馆。
葛武还有些惊讶:“公子,真去找宋大夫?”
谢琢在杨敬尧面前『露』出的所有情绪已经散了个干净,他伸手扯弄挂在车壁的香囊,闻了闻,回答:“你不是说,要是再不去一趟,宋大夫都要提着『药』箱找上了吗?”
等谢琢进了千秋馆的里间,宋大夫抬眼瞧见人,故意拿捏语气:“哟,今天吹的么风,竟吹了一个稀客,值得我把仅有的二两玉叶长春茶泡好了端出。”
谢琢坐下后,自觉地拿过笔墨,开始替宋大夫抄写医案。
在他伸手去取墨锭时,宋大夫怒了:“又想祸害我的墨?每次一,就要废我一块墨锭,怎么,墨锭不要钱啊?”
谢琢无奈道:“可墨也是我花钱买的。”
千秋馆实际属于衡楼,衡楼又实际属于谢琢,说墨锭是他花钱买的,倒也没么错。
即使理亏,宋大夫也瞪眼:“抄么医案,手伸出,大半个月不把脉,真以为自己神清气爽健步飞了?”
谢琢乖乖把手腕伸了过去。
同时问起:“温鸣可还好?”
“此前悲伤过度,又在诏狱里了两天,但问题不大,给他开了『药』,又雇了马车给送回了普宁寺。”宋大夫手指搭上谢琢细瘦的手腕,息后,觉得稀奇,“这两天晚上睡得不错?”
谢琢点头:“没有半夜惊醒。”
停顿了好一会儿,谢琢又迟疑地开口,“您上次提起,说商队从凌北边境带回了种珍稀『药』草。”
宋大夫掀起眼皮:“怎么了?”
他其实大约知道谢琢想问么,但他就是想要让谢琢亲口问出。
想起去给他买兔子灯的陆骁,谢琢手指缩了缩,垂下眼睑,接着问:“那些『药』草对我体内的毒可有效用?”
宋大夫差点想去外把葛武叫过,立刻问问清楚,底是么让他家公子突然转了『性』。
清了清嗓子,宋大夫道:“其中一种叫‘凌雪草’的,我有了点眉目,已经让商队再找点送过了。”又声嘀咕,“还真是难得,这可是你一次问起,值得在我编纂的医案中大书特书。”
“为何?”
宋大夫懒得理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自顾自道:“唔,怎么写呢……就写,我曾有个病人,身体还没断气,心先死了。没想,咸宁二十二年,正月初二,未时,他的心突然又活了,实乃奇观也,当与后世传看。”
一直拎着宋大夫开的『药』回住处时,谢琢都还在想,么叫……他的心突然又活了?
不过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陆骁就快步走出书房,在他面前停下,担忧地问:“杨敬尧怎么突然找上你了?可有出事?”
谢琢回过神:“没事,杨首辅只是问我可有婚配,想将他的嫡亲孙女许给我。”
陆骁垂在身侧的手登时握紧:“他竟敢这么想?就算是首辅的嫡亲孙女也配不上你!”又有点紧张,“那、那你是怎么答的?”
谢琢实话道:“我说我身体不好,这辈子难有子息,还有短命之相,不愿耽搁姑娘终身,所以不会成婚。”
“对,你不要成婚!”
一瞬的脱口出后,陆骁有些心虚,担心谢琢会追问。
却没想,谢琢只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应允:“好。”
可转念一想,陆骁又着急了:“不行不行,你以后还是要成婚的!”
谢琢与他站在檐下,伸手自然地替陆骁理了理衣领边缘,指尖若有若无地在颈侧划了一下。
立刻,陆骁耳根通红。
收回手后,谢琢才问:“那驰风底是想让我以后不成婚,还是要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