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没有听,继续道:“一个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母亲不会不知道。即使拥有了荣华富贵,漫长岁月中却没有携手相将的人,人生也不会完整……”
“那些都不重要,”晏月没有生气,也没有训斥,只是望着失神的陆婉,喟叹一声,“你不要想太多,我让人准备了两株上好的山参,你一会儿去探望太子的时候,带上吧……”
“是……”
不用陆婉费心打听,晏珩生病的消息就被双方母亲想方设法透露给了她。听说,晏珩自那日给太后请完安回去后就病倒了。年三十那晚的家宴,属于太子晏珩的东席意外的空了。
寒冬腊月,飞雪漫天。
她奉命抵达建章宫时,晏珩正沉默地站在书房的窗前观雪。陆婉止住要去提醒晏珩的叶青,挥手让她退下。叶青朝陆婉欠了欠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晏珩穿一身青色的衣裳,肩上披着白裘,如同御花园中初承霜雪的翠竹,在冰天雪地里挺拔出众。
似是察觉到背后有人注视着自己,晏珩转过身来,正好与停在不远处的陆婉四目相对。
剑眉下的星目已然没了往日的犀利,苍白的脸色暴露她的虚弱。陆婉心头一紧,忍不住蹙起了眉。
“我真没想到,殿下竟然如此虚弱。只是吹了些风,就成了这副病歪歪的样子。”
晏珩微微一愣,眼底荡起几许波澜,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抱歉,我让你失望了……”
陆婉闻言,一时怔住。晏珩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看起来倒不像是装的。陆婉无端有些心疼。哪怕她告诫自己,不要再对晏珩动真情,可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在狠狠的质疑着这个决定。
“没有。”陆婉偏过头,走近她的书架,指尖随意在书册间游走,“让我失望?殿下从来没有给过我希望。”
“对不起……”
晏珩将姿态放的极低,她情不自禁地走到陆婉身后,轻声道:“我……我可以改的……其实……其实……”
晏珩不善于表达情感,尤其是爱。哪怕上一世,她被陆婉的那封绝笔点醒了。可重获新生后的她,在这上面依旧怯懦。
在此之前,晏珩可以对天发誓,无论是以前还是现世,她从没怕过什么。她甚至想抓住机会,与昔日“单纯”的陆婉从头开始。可神爱世人,上天也给了陆婉重新选择的机会。知道一切的陆婉会不会原谅她,她不知道……
能够失而复得的人是非常幸运的,可如今的晏珩,只有患得患失的资格。
晏珩明白,一纸婚约束缚不了陆婉,皇后之尊亦无法打动对方的心。不然,陆婉就不会在对她心灰意冷之际,选择用三尺白绫了此一生。
“其实……”
“我对你的心意,与你对我是一样的……”晏珩的声音很小,仅限于一步之隔的她们两人可以听见。
陆婉无动于衷,抽出了书架上有些年头的那本《诗经》。随手一翻,便停在了《郑风丨风雨》那一页,她目光沉静地扫过纸张上的字。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她的内心的确十分平静,因为她背对着晏珩,看不到对方此刻可怜兮兮的眼神。
“殿下,往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我都知道,那不是一场虚妄的梦。”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同床异梦也好,心有灵犀也罢。那都是以前的陆婉所纠结的,当初那个一心一意等着晏珩转身的陆婉,早已被晏珩亲手推开。
“事到如今,你说什么,在我看来,都没有意义。”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陆婉不喜,她很不喜。若不是她发觉晏珩的蹊跷,精准的试探出对方重生的事实,那晏珩会怎么做?
与上一世一样,将她一直蒙在鼓里,而后让她亲眼见证她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双宿双飞吗?
作者有话要说:(当面)陆婉:晏珩,收起你那可怜兮兮的表情,我根本不吃你那一套。
(背后)陆婉:她……我……后来爱上的人都像她。
注:
《诗经丨郑风》: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