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不知道这苟大户是什么人,不过从谭姓村长如此的恭敬又害怕的模样看,此人定非善类,十有仈九是本地的土豪恶霸,朱慈烺干脆就招手令众人躲在堤坝后面冷眼偷看着。
只见骑马的人做连连呵斥状,谭村长又是作揖又是打躬,似乎是在哀求什么,这样的活哑剧演了一会,谭村长垂头丧气的领人往村里去了,竟把他们丢在堤坝上不闻不问了。
又过了好一会,村长才回到堤坝上,愁眉苦脸的把他们引回村去。
黄小宝打听了半天,才算把事情的原委都搞明白了。
原来按照官府的规定,盐场是采取折色缴纳的制度。也就是说盐丁们并不需要直接向官府缴纳额定的盐,而是将盐折成米或者银子。
旧年的规矩是每一引折合米一石,后来,又把折米改称了折银:先把盐折合成米,再按米价折合成银子。
马袅盐场的盐额是“一千四百一十七引二百三十斤”,折色米就是一千四百多石。折色银按天启崇祯年的行情就得要近二千两。
盐课折色缴纳对盐丁们来说有一定的好处:生产不再受官府的监督控制,只要按时缴纳盐课,基本上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日以继夜的献身大明的盐务事业。
出了盐之后,自然会有商人来购买,若是盐晒得多,行情又好,那么日子还会过得不错。有人嫌晒盐太苦的,用经商或者垦荒的收入来缴盐课银的也有。
但是地震之后,一切都变了样。
苟大户的爹利用村里盐田被冲毁,盐课银一时间缴不齐的困难,用借债代垫的方式,渐渐得控制了盐的大部分销售。但他的收购价却比行情低了许多,盐丁们累死累活晒出来的盐,填还这笔连环阎王债都不够。
他还勾结官府,包揽盐课,硬说如今米价高昂,每石米的折色得三两银子。这边的高利贷还不清,那边的官课又欠得一塌糊涂。盐丁们知道他从中捣鬼,却又不得不央求他在官府面前代为缓颊。
久而久之,苟家就成了村里实际上的统治者。
盐田到似成了苟家的私产,盘剥日重,加上这些年海贼每次来临高,总要抢劫盐场里的盐引,又杀了不少人,村子变得越来越凋敝。青壮们平时不敢回家,聚在内陆一些的地方垦荒种地过日子。
至于刚才他的来意,其实就是催缴本月的“规例银”,又叫他把青壮们都叫回来晒盐,否则就把村里的妇孺老小都抓去坐牢。
“坐牢?”朱慈烺问,“什么衙门的牢?”
“哪里,是他家的私牢。”谭村长说着打了个哆嗦,“苟家可了不得,别说一个私牢,谁要是惹了他家,给抓去拷打得没命的人都有……。”
说着他赶紧闭了嘴,大概觉得自己说多了,只一个劲的催促他们买好盐快走就是。
朱慈烺感到盐村的事情严重了!
尼玛,县官不如现管,这个村长不怕县太爷,却怕“苟大户”,皇权果然不下乡呀,这不行,得改!
锦衣卫必须监督到村长、里长才行啊,否则大明的统治基础还是不稳当,“红色江山”更别想万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