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回沙发里,卓悦拎起外套往身上一披,他再回眸望我一眼,声调起伏不断:“可能是我命不好,总是不曾被坚定的选择过,总是被以各种原因各种理由抛下。有过死别,生离自然就会变得无足轻重不痛不痒,我总会调整好。秦时九你只需循心而行,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我刚刚….情绪激动,话有些重,你不要往心里去….”
拖长着语调顿了顿,卓悦声线里晦暗如织,带些恳求:“拿离婚证的事,能不能缓几天。我需要有个时间缓冲,来接受自己要即将失去你的事实。”
所有假意的坚强就此溃不成军,我双手交错抱住双肩脸埋入膝盖,眼泪腌得脸痛痛痒痒之际我仰起脸来:“对不起….卓悦对不起。对不起,卓悦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与我隔着厚重空气对望,卓悦唇动浅浅:“是我没能力,无法在你的人生里充当不可失去的那一位。以前对你的伤害,但愿下辈子我们还能有缘遇见,我再来补偿你好了。我曾经有想过用这一生来救赎留在你身上的伤害,可它既成强求,那我就不再自以为是给予了。秦时九你没有做错什么,无需自责。”
抖了抖肩,卓悦似拼命抖落一地冷清,他又说:“这几天我会尽量避免出现在你面前,等我消化好,我会陪你去办理离婚手续。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哪怕我再为难,也会给你。”
他开门出去时风灌进来,流里台上那零星几个彩椒滚滚而下直砸在我头顶上,我混沌走到落地窗前朝外面张望,却见卓悦的孤影来不及散在灯光斑驳里,他忽然像失去重力加持般狠狠栽在地上。
心跳仿若骤停,我滞愣几秒后疯狂奔到他身旁,我使尽全身力气将他翻过来,他唇色灰青一片。
接下来,我彻底沦为惶惶恐惧的奴隶,仿佛顷刻间天要塌方。
被送进最近的医院,卓悦进了抢救室约有一个半小时后被推出来,这当中的煎熬与折磨,难以形容。
在源源不断的补液里,他沉睡中面若灰白,眉头也蹙成一团。
主治医生说,卓悦这次出现胃痉挛休克,与他本身有胃病脱不开关联,但诱发这次急症的更重要原因,是他精神压力过大,情绪陷入过度大喜大悲中得不到缓解,最后由身体病理性呈现出来。
那则是他吃这番苦头的根源在于我。
是因为我口无遮拦一意孤行,打着为他好的旗帜却对他极尽锥心之能事,把他硬生生的气病了。
内疚就像病毒狂扫令我如坐针毡,我纠结许久才有勇气重新握上卓悦的手,再想起他倒下前说过的那些话,心就像被刀尖挑着一遍遍的凌迟。
眼睛根本不敢合上,一整夜我都盯着输液管不放,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卓悦缓缓醒来。
四目对视里,他与我一齐唇动,我们不约而同:“对不起….”
尔后,我眼泪掉下来:“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管好自己的情绪,是我总是想当然,是我过分注重自己感受而忽略你的…..”
焦灼万分,卓悦率先抬起挂着输液管的手,被线拉扯住后他急急换另外一只过来帮我揩眼泪:“不要哭。”
想到主治医生给出的医嘱是卓悦尽快调理好情绪,这对他的康复有帮助,我连忙止住:“好,好,我不哭。你别着急。”
定定望着我,卓悦忽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