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虔睁开眼睛的时候,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双绣着精美纹饰的锦靴,顺着锦靴看上去,是一袭滚金边的黑袍。
黑袍往上,是一张平静而带着一丝倦意的脸容,眼神似看尽世间万事,似什么都入不得眼。
明明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但是却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心生畏惧。
这个人,这张脸容,他今日才在太通书院见过。
是清河郡公郡公虞定!
自己不是回来杭州刺史府吗?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清河郡公了?
钱虔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是跪在地上的、双手都被绑起来了。
难怪,他最先看到的便是清河郡公的靴子。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整个人就像是个犯人一样,是被押在地上的,边上是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这是什么地方?
他双目游移地四处看看,发现自己所在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不,没有陈设,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唯一的陈设,就是清河军工所坐着的太师椅。
他脸色瞬间就白了,不知为什么想起了谢庾所说的那些事情。
他现在所仰望的人,是曾一夜之间斩尽京兆公侯的人,是满手血腥的人……
既然是这样,要杀他这个人,简直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所以,清河郡公是来杀他的吗?
这个时候,钱虔已不知道什么叫恐惧了,他只感到后悔不已。
在太通书院的时候,清河郡公明明给了他机会的,但是他落荒而逃了,完全没有珍惜。
“郡公,郡公……您……”钱虔哆哆嗦嗦地开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虞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似乎在打量着什么物件似的。
钱虔跪跌在地上,身形都维持不住了,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来。
“说说你是怎样来到谢家的吧。如果说不清楚,以后就不用说了。”虞定淡淡地说道。
这威胁说得明明白白,完全不会被身居高位所累,并不觉得这是多么丢人的事情。
他既然令顾不崩将人掳了来,自然不会再在这里打马虎眼,而是直切入题。
且不论大樟树村被屠村是否与钱虔有关系,但是钱虔来到京兆谢家,这本来就经不起推敲。
什么老仆藏孤那一套,他完全不相信。
钱虔低着头,颤抖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是钱伯突然有天跟我说这些话,然后京兆谢家就派人来了……”
都这个样子了,轮不到钱虔不识时务了,更何况,他当初能跟着谢家来到京兆,自然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
只是,这些考量,在绝对的势力面前,毫无用处。
眼下的情况,他看得很清楚,只要他有所隐瞒,那么今晚他怕是活不成了。
他虽然自小是在僻远山村长大的,但因为有钱伯护着,长得还风度翩翩,其实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什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