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雷响穿透了耳膜轰在两人头顶。一道尖利的绚烂闪电撕扯开厚重的云层,强硬地劈亮了四周。还蹲在地上的老人抬着头,不由得感叹:“……我已经很多年没看过这么漂亮的闪电了。你还是回房间等吧。”
苏默的回应并没有随之响起,他尖锐凝视着的,始终不是那道比彩虹还要绚烂,比朝霞更加夺目的斑斓闪电。
那道闪电仿佛扯开了序幕,接连不断的各种闪电照亮了昏暗的夜空,宽大的像被釉吻过的叶面反射出断断续续的流光。几乎被这些长的比热带雨林还要茂盛的植株埋葬的一楼只有一点点墙面和玻璃窗户露在外面。
苏默看着粘腻的厚实黑雾牵连出无数丝线顺着墙体以迫不及待的姿势扑进了一楼。被吞噬已久的建筑物上的遮蔽仿佛被旋涡吸食一般快速消淡。
看起来在不算很长的时间里,它已经学会了自己觅食。
房子里连接着所有楼层的楼梯一如既往的狭窄。不算明亮的灯光把红色的楼梯油漆融化成了干涸的血一般的颜色。明亮的闪光不时的打在墙壁上,普通的楼道顿时抹去了平凡的面孔,立刻显得不同寻常起来。
顾夕颜却完全没有时间关注这些。她洁白的裙摆云朵一般从楼梯上轻巧掠过,她走的很快,脚步轻盈,一直到达黑暗溢出的一楼楼道口。她站了一会,扑面而来的冰冷水汽混杂了已沉积已久的尘土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气味四处弥漫。
大概是由于只有冯穆一个住户,这里倒显得更像一幢荒屋。一楼的格局与上面几层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狭长的过道旁中规中矩的列着所有房门,顾夕颜一间一间地点过去,最后停在了末尾的那间唯一的零头前面。
萧漫漫并不难打发,在顾夕颜没有给予更多友善的回应下,心神不宁的她只再呆了一会,就自己主动告辞了。现在,没人再能打扰到她。
她大概能猜到萧漫漫是为了什么才会来拜访,她没有义务指点迷津。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就得先付出什么――这是最基本的诚意。但她没有兴趣当她交易的对象。占据了她所有心神的,只是这眼前的所有一切。
这是一扇再普通不过的房门。同这个建筑物里所有的――甚至是跟这个镇子所有的房门一样简单朴实。
原木色的房门上有各种各样的疤节――它用的并不是什么很好的材料,但用料很足。这扇房门面板上甚至有恰如其分的伤痕。不小心的刮蹭过的伤痕,被弄破糙起的表面在时间的作用下又变得圆润。被小小的利器戳刺的痕迹,或许是喝醉酒的钥匙,或许是不耐烦的小刀尖端。已经变成了一体的各种污渍。所有的一切都均匀覆盖在这扇面积不大的木门上。
不过即使是如此,顾夕颜也知道这扇门绝对不应该存在在这里。
在她身后,照理应该拥有的与之相对的房门只是一堵黑色墙壁。被孤零零建立出来的零头。而在离她不远应该与楼上所有楼层一样拥有的宣告尽头的墙壁已经消失不见。
她现在所站立的,只是一个突兀诞生出的空间。
顾夕颜看着眼前这扇再普通不过的木头房门,一贯只浮现过冷淡表情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一抹火热。她甚至都懒得转头赐予那条她一路走来的走廊稍稍一瞥――这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按捺许久,才压抑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
她已看到她所要求的结果。现在,她只是来付出她所应该支付的报酬而已。
获得的同时给予相应的物品,这种现代人已经缺乏的美德却被她彻底的贯穿在了整个人生中。
她不介意实现的方式,不介意中间的过程,她只在乎结果。
虽然还剩一个人,不过她并不担心对方的信用,只要等待就可以了,至于等待的场所是哪里,她同样不介意。她只在乎,那个地方,有没有她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