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设想中能让整栋大楼焚烧殆尽的爆裂火焰没有降临,屋内的一切都是这么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时间就此凝固。当然是什么也不会发生的,在进入这栋大楼之前,宪兵队就已经排除了周围所有布置的炸弹系统,他们是确保了一切安全之后才进行行动的。唯一疏忽的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些人的身体里面也被安置了炸弹。
在拉塔托斯克小姐反应过来之前,吉尔菲艾斯出手如电,闪身跨到她身边,反手一压,扣住了拉塔托斯克小姐的手腕,“啪”的一声,控制器掉落在地上。红发年轻人手肘一掰,毫不犹豫地掣住对方的肩胛骨将她压在了地上。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在周遭的宪兵队员一拥而上,重新控制现场之前,吉尔菲艾斯已经制服了“主犯”。
宪兵队的应急人员马上拿出工具,准备对拉塔托斯克小姐注射镇静药物,然后拆解她体内的炸弹。
“地……”拉塔托斯克小姐仇视地瞪着制服她的红发年轻人,她脸上没有恐惧,只有疯狂切诡谲的笑意:“地球教万岁!”吉尔菲艾斯一声低喝:“马上给她注射镇静剂!”
但是已经晚了,鲜血从拉塔托斯克小姐破裂的颈动脉血管中喷溅了出来,一瞬间泉涌的鲜血如骤雨,一小部分喷在红发年轻人的肩膀和衣领上,一大部分则将迎面准备对其注射镇静剂的宪兵队员的眼睛都染成了赤红,尚未有这种经验的宪兵队员不由愕然一愣。
吉尔菲艾斯连忙用手去压,那被炸裂的动脉如破损的水管无法修复,鲜血汨汨,不一会儿浸透了红发年轻人的手。
宪兵总监克斯拉在边上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吉尔菲艾斯的肩膀,按捺下心中的惊悸:“放手吧。”
红发年轻人无奈放了手,拉塔托斯克小姐像一只被丢弃于实验室上的小白鼠,稍稍抽搐了几下,吐出一些血沫之后就再也没有气息了。
下午五点左右,吉尔菲艾斯坐在一间独立房间内,此处被清理现场的宪兵队划分做了临时休息室,出了这样的事情,吉尔菲艾斯显然已经无法再准时回去和莱因哈特共进晚餐了。
他现在满脖子满手都是血,鲜红的血已经半千涸了黏在他的袖口和衣领上,有一些还顺着他半边下颌流到了脖子里面。看起来模样惨烈又狼狈。
将事件后续处理完之后前来寻找红发年轻人的宪兵总监克斯拉即便知道对方没有受伤,可是看到这样一幕还是忍不住悚然,他走上前,递出-一瓶药剂,“这个药剂可以清楚衣服上的血液,暂时可以遮掩一下痕迹。”
吉尔菲艾斯正需要这个,这种军用清除剂可以让血液暂时成为无色状态,气味也会相对减淡,至少回到皇宫再快速替换衣服不会引人注意。
红发年轻人接过,抿了下嘴后:“谢谢您。”
克斯拉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以为做足了准备却是……不知道陛下他会不会怀疑……”
“是啊,我也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吉尔菲艾斯回答,因为沉重的心情,他的回答也显得有些无力。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件事离惊动银河帝国的独裁者就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至于皇帝陛下对此的态度,他们谁都心里没底
克斯拉没有经历过秃鹰之城事件,可从道听途说的过程中他也能知道金发皇帝对眼前这个红发年轻人的重视程度。
“还是应该……”他刚想开口劝说吉尔菲艾斯不如早点回去面前金发皇帝,这时候从走廊里传来巨大的骚动声。隔着门,两个人注意到了这一情况。
克斯拉打开门,一个宪兵队员僵着正欲敲门的手臂,慌张又局促地开口:“阁、阁下,那个……”
屋内的两个人已经不需要宪兵队员再开口了,因为他们看到金发皇帝一步挤开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可怜士兵,冲入了屋内。
“吉尔菲艾斯!”
屋外微弱的阳光照耀着莱因哈特金黄色的头发,逆着那层光,坐在阴影里的吉尔菲艾斯能看到银河帝国的独裁者的脸色是近乎透明的苍白。
宪兵总监悄悄挥手示意那个颤抖到失态的宪兵队员跟着他一起离开。等他们带上门后,屋内就只剩下了红发年轻人独自面对银河宇宙的独裁者。
红发年轻人不知道金发陛下是如何这么快出现在这里的,他只知道这一瞬间,他心脏一悸,不安感强烈地躁动。
因为莱因哈特低垂着脑袋,华丽的金发遮住他的表情,在怒喝过红发年轻人的名字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金发陛下再未开过口。
“莱因哈特大人。”于是,红发年轻人只能自己站起来,动身迎上去。
浓郁的血色伴随红发年轻人的动作涌入视野,金发陛下的瞳孔猛然紧缩,浑身不可控制地痉挛起来,“医、医生……医生呢?!!”金发陛下像他自己用他那纤细的手指扼住了咽喉,他虽发出了声音,却只是嘴后在颤动,那是近乎无声的死寂。吉尔菲艾斯心头一悸,如坠深渊。
他听不见莱因哈特的声音,可他觉得灌入他耳中的……那绝对是惨叫。
他像是听见了,宇宙的独裁者,那位桀骜不驯的银河帝国的皇帝陛下口中那一声尖锐而破碎的尖叫,灵魂无声的、痛苦绝望的呐喊。
浓郁的悲哀掩盖过冰蓝色眼眸深处光彩,只剩下班驳的痕迹。这一瞬间的绝望和悲哀压过了一切,莱因哈特仿佛陡然回到了那一刻,那一个瞬间……红发的挚友浑身浴血地握住他的手:“莱因哈特大人,请你……一定要得到宇宙。”
他怎么会忘记了呢,他的原罪。他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他曾经亲手毁灭的一切……
他不是独裁宇宙的皇帝陛下,不是驰骋疆场的常胜天才,不是令人敬仰的、永恒散发着热力的太阳,他只是一个将自己隔绝在冰冷囚牢中的人质。
“我、我……”
绝美的五官因仓惶所扭曲,脸色苍白如死,这是他记忆里留下的,永远难以抹去的黑暗。莱因哈特浑身都是冷汗,胸膛剧烈起伏,说不出的冰冷像镣铐将他锁住,恐惧如影随形,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这一下,吉尔菲艾斯又惊又惧,心脏骤然被紧紧攥住,他本能地伸手要扶,可也就在这个瞬间,莱因哈特身体前倾,如高塔倒塌,撞上吉尔菲艾斯胸膛。
“医生呢?医生会来的……吉尔菲艾斯,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金发陛下难以抑制地颤抖着,从唇间漏出的气音凌乱且破碎,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谁也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
“莱因哈特大人?莱因哈特大人!莱因哈特大人!!”莱因哈特的这种精神状态让吉尔菲艾斯悚然惊惧,他呼唤着,企图将金发陛下从深渊里拉回来,但金发陛下一动都不动,毫不配合,像一座绝美而冰冷的雕像。
“莱因哈特大人!”挣扎间,吉尔菲艾斯终于看见了莱因哈特的眼睛,只有一瞬,他心痛无比——他不忍心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一向坦率而傲气的目光里塞满了冰霜,那儿只有濒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