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金发皇帝刚想询问,可心念点转间他就已经明白了吉尔菲艾斯的意图:“那棵树吧,那棵最高。”
吉尔菲艾斯很诧异地扭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莱因哈特只是笑,苍冰色的眼眸因为多了笑容显得更灵活动人:“难道你不想这样做吗?”
“不,当然不是。”吉尔菲艾斯感觉自己被从头到脚都被看穿了,“我只是……不知道原来我们想到的居然一样。”
莱因哈特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通讯器已经损坏了,附近区域的道路又不熟悉,如果擅自行动寻找出路反而会更危险,所以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制造一个显眼的目标让寻找他们的人知道他们的位置。
还有什么比皇帝的军服披风更显眼更有效的目标物吗?
太不可思议了,他们刚刚根本没有交流过,吉尔菲艾斯一开始也只是初步设想,不知道是否可行,但当莱因哈特指着那棵高大的阔叶树时,他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满足感,他的想法被认可了,被莱因哈特所接受了。这就是比千万句褒奖更好的肯定。
莱因哈特轻轻闭了下眼睛,他无法掩饰他心头的震动与激荡,他也无法向失去记忆的挚友叙述他们曾经是怎样亲密无间。
没等他说话,吉尔菲艾斯已把披风反手搭在自己肩上,双手牢牢抓住离地面最低的一根树枝,“交给我吧。”
“等等!”
“哗啦”一下,树枝一阵摇晃,看来这细长的树枝承受不了吉尔菲艾斯的体重。红发年轻人身体猛然往后一倾,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幸好莱因哈特观察敏锐,及时出手阻拦了他,否则吉尔菲艾斯现在已经狠狠得摔在地上了。
金发皇帝取下吉尔菲艾斯肩上的披风,苍冰色眼睛里透着让红发年轻人看不懂的执拗:“我去。”
红发年轻人一楞:“可是……”
端丽的金发皇帝眨了下眼睛,他笑意轻盈,像一只蝴蝶掠过红发年轻人的心田:“别担心,你以为皇帝只会坐在华丽的王位上侃侃而谈吗?”
“不,当然不是……只是……”
他当然不会认为莱因哈特没有能力,更不会质疑他的实力,只是……吉尔菲艾斯心里一阵发堵,这种无法完成某个任务,还要眼睁睁看着金发皇帝涉险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尽管他知道莱因哈特的判断和抉择都是对的,可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这种认知令他诧异,也令他觉得迟疑。
就在红发年轻人愣怔时,金发皇帝已抓住树干爬了上去,他的动作灵巧而柔软,身体轻盈如一片羽毛,只是几个翻越就到了树梢顶上,反手把披风系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后,莱因哈特又快速翻身下来。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似笔走游蛇,流畅得叫吉尔菲艾斯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这可真是……”
“怎么?”
“太厉害了。”吉尔菲艾斯回过神,发出由衷地赞叹。
“当然了,以前在幼年军校,我的体术和格斗可是全校第二哦。”莱因哈特面上始终微笑,一手不着痕迹地抚了抚腹部,像是拂去衣襟上的灰尘。
“这样厉害?”吉尔菲艾斯禁不住接着问:“那第一名是谁?”
“你。”莱因哈特目不转睛地看着吉尔菲艾斯的眼睛,这种眼神更近乎于一种期待。
“……”
吉尔菲艾斯很明白,对方是在期待自己的回应。
可是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对于过去……只停留在这段时间所阅读过的新闻纪录和坊间谣传中。
红发年轻人无法面对这双充满期待的苍冰色眼睛,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因为他对曾经的自己一无所知,对莱因哈特的期待也同样一无所知。
他只能勉强微笑,生硬地扯开话题,“吃点东西吧,莱因哈特大人。从昨天到现在,您还什么都没有吃。”
莱因哈特翘长的睫毛轻轻一扇,眼睑下垂落些许阴影,阻挡住红发年轻人的视线,也阻挡住存于目光深邃处的渴求,他回答:“好。”
食物的问题,并不难解决,这里靠近水域,水源溪涧里有很多野生淡水鱼,虽然没有盐,但烤熟之后仍可充饥果腹。
火光融融,溢脂流香。
吉尔菲艾斯细心地烤好鱼,用小刀剔除头尾脊椎等骨头多的部分,再将鱼肉穿在削细的木签上递给莱因哈特,“已经可以吃了。”
莱因哈特看着吉尔菲艾斯把一串又一串鱼摆在自己面前,他缓缓吸了口气,蜷着身子,尽量不着痕迹地用膝盖和大腿压着胸腹,这才张嘴。
吉尔菲艾斯看他这样拘束的姿势微感奇怪:“您怎么了?”
“没事。”金发皇帝双眉微蹙,眼神不经意往下瞥。
“是觉得地上脏吗?”吉尔菲艾斯揣测着是不是被青色苔衣覆的岩石山洞让莱因哈特不习惯,于是他动作麻利地把干草树叶堆成了一团,一手压平,给金发皇帝临时铺了个坐垫:“要不,您可以坐这里。”
其实坐在一层干草上和坐在一团干草上并没有任何区别。而且莱因哈特蜷起身体也不是因为觉得岩洞潮湿肮脏,而是一股恶寒伴随着战栗和疼痛自腹部向金发皇帝的全身蔓延着……
自觉到身体的不适,莱因哈特神色间也多了几分焦灼,他摇头拒绝了吉尔菲艾斯,态度强硬且肯定坚决,“谢谢,我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