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顿了顿,竟对着月亮傻笑起来。李承泽抬着眉等他回过头,逆着月光底下,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我还以为,我在那天夜里就解释清楚了。”
在同样这轮圆月的见证下,李承泽伏在案边,仍随手翻阅着诗集,胃里已开始翻江倒海,他的五脏六腑四肢都扩散开一种钻心刺骨的疼痛。他方知死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他一声不吭地等着,直到双眼模糊,直到疼痛间听见有人推窗进屋的脚步,直到他抬起头看见月光底下的白衣诗仙。
“你来了啊。”他笑着说,努力克制着嘴角苦涩的血不要往下流,一如当年初见,笑着告诉他,如果不见,‘那你就回去’。
“我来了。”范闲双手抄在身后,平心静气地说。
李承泽从疼痛中挣扎出了意识,虚弱但坚定地站了起来,将几封信搁在案板,道:“我留下书信,若我死了他们不会怪你。”
他摇摇晃晃地朝范闲走去,手里居然还神经质地握着一串葡萄,他刚才吃了一颗,味觉似乎已经失灵了,只能吃到葡萄皮的苦涩,再也尝不出香甜的滋味。
“这么多年争斗,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何唯独对我如此苛刻?”
范闲没有回答,他又朝前走两步,却在下木阶时感到胸口像是被人抽走肺腑般地一阵剧痛,浑身失了力气,向右跌在地上。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额头上遍布冷汗,将鬓发也沾湿了。嘴里忍着的黑血到底是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