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数了数个数,有二十个了。
方南撂下手里的饺子皮,站起身掸了掸手上的面粉。
站在灶头旁边耐心看着饺子在滚沸的水里上下扑腾,窗户外面陡然间响起来鞭炮喜庆细密的动静。
歪了头往外面看,天色还没黑透。这算是他们家的习惯,年夜饭都是下午三四点钟吃,在东北黑天早不觉得如何,换到南方这里,四点钟天还亮着。
寻呼机响。方南看看饺子都浮起来了,就手关了火,走了两步到桌子那里看了眼寻呼机。
是闵涛,留了个号码让他回电。
方南不太想回,猜的八成靠谱的原因是,闵涛让他去家里吃饭。
前两天男人就提过,大过年的,既然方南不回老家,就干脆跟他一块儿过。
闵涛是本地人。按说他这种大逆不道的男人,被家里登报断绝关系都不奇怪。可实际情况就是,闵涛虽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不着家,每年春节这几天还是循规蹈矩回去的。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和快一百岁的太婆,身体都挺结实。
这些消息也是这两天闵涛邀请他一块儿过年时候讲的——
方南你跟我回去过年吧,俩老太太脾气挺好,也不会多啰嗦什么。大过年的,一个人多没意思。
坐在桌子旁边,慢吞吞把饺子蘸了蒜泥酱汁吃下肚。有点咸了。
盘子里还剩五个饺子的时候,方南吃不下去了。这当口,寻呼机又响了。
还是闵涛。
“回电话,全家等你吃饭呢。”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游子最护疼的地方。方南捂着脸好半天,拿了寻呼钥匙和外套,出去找电话亭回电话。
家门口最近那个电话亭不知道是不是哪个醉鬼搞破坏,不能用了。方南只能往外面大马路上走,去苏果超市门口那个电话亭。
他不是不知道闵涛此举除了仗义,多少还有点小心思——
男人说是不再提过日子的事儿,心里还是没彻底放下,想着怀柔圈养政策多少能捂暖方南的心。
电话一回过去,都没响两下,闵涛就接了起来,大嗓门倾泻而出:“哎我说方南你可不地道啊,大过年的,多大的头牌电话都不给回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