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身边的人会背叛出卖自己,却真的不愿相信,那个人会是阿业。
额头上的枪沉甸甸的,阿业甚至都能感觉到那把枪在他皮肉上戳出了一个印子,“霆哥!阿业跟了霆哥这么多年,从没做过有害社团有害霆哥你的事!这次真的是……一时心软,才开枪杀了那个人,不想他活活沉海……”
陈霆转转手腕,力量有所放松,却不曾离开阿业的额头。那一枪,把那人的脸绞个破破烂烂,极难辨认,却也有迷惑警方的意图,但是……为何单单只对这个马仔心软呢?阿业手上也是有不少人命的,这个理由,并不可信。阿业……阿业……为什么……偏偏是你……
“霆哥!”跪着的阿业突然挺直腰板,“霆哥,这球是塞在那人嘴里的,被我那一枪打成这样,封存在水泥桶中,现在却被蛋仔兴拿到。从……警方那里搞到手?”
明白阿业是在转移话题,这次陈霆没有真凭实据,并不想和他计较太过,于是便收起了□□,“算了,你起来吧,都是陈年旧事了,想证明你没说谎,那就去做事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谢谢霆哥!谢谢霆哥!”阿业就差磕头了,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他装得……实在是太像了,以至于陈霆……真的信了。
…………
夜深,一个身影默默潜入陈霆的办公室,拉开抽屉,拿出□□,动作熟练的一颗颗压上子弹。原来白天陈霆拿的竟是把空枪?!
人影动作很轻很快,像来时一样,悄悄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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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值班的的保安正在犯困,看见一个男人从楼上下来,忙睁开惺忪睡眼堆起笑脸打招呼,“业哥,才下班啊?”
男人笑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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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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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允超/陈霆?】叛爱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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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偏偏有人结束生命的方式太过奇怪,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水泥筒尸,在香港并不少见,毕竟这是一种特别具有观赏性和教育意义的针对叛徒或罪大恶极之人的处刑方式,各个黑帮大佬或多或少都有些热衷于此,但那是上个世纪80年代以前的事。
现今社会的文明发展让人对过于残暴的事件颇有微词,即使是无恶不作的B社会,也开始向着“文明”的角度发展演变了。所以那具尸体一经发现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在某些人的插手之下变成了一场谣传,这就是后话了。
台球,带着普通的号码,涂着普通的颜色,却因为上面沾染了一条低贱的生命而显得极其特殊。最先得到通知的德字号暂时封锁了消息,等他们把尸体信息搞清楚之后,一切重心就都放在了那唯一的证物上,一个台球,破碎的台球。
蛋仔兴虽说出身不高,可多年的江湖经验却给了他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平日里藏在一脸油腻的肥肉下面,用贼寇一样的视线打量着世间的一切,必要时……那双不大的眼睛暗含凶光,仿佛如利刃般瞬间撕碎它的猎物。
越是常见的东西才越是方便利用。毕竟大家的想法都是根据某些事物的特点去推断该事物的从属。而蛋仔兴恰恰做了与众不同的一件事,太普通便是没有特点。既然那台球如此常见,又有谁能证明那个台球不是自己地盘的呢?这件事越说不清越好,还不是他想推给谁就能推给谁?比如……他一心想对付的朗豪坊。
蛋仔兴是光明正大的在做这件事。是否真的是陈霆命人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大家都以为这是陈霆命人做的就够了。
于是那颗沾满了水泥、脑浆、血液,还被子弹切碎的台球经由项允超的手送到了陈霆面前。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料对了,还成功的让陈霆对身边的亲信起了疑。
喜忧参半。
…………
红色的酒液漩涡一样的荡漾着,自玻璃杯壁上缓慢退去,透过落地的窗,给外面如同落地星河般的马路霓虹蒙上一层淡淡的陈旧血色。酒杯,执在项允超手中,而他正站在窗前,目光沉沉的看着楼下,看着繁华灯光背后的黑暗,像凝望着一条幽深的地裂深渊。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项允超一瞬间想起了尼采。香港,这座城市对他来说就是深渊,可他的一切都在深渊之中,无法逃避,无法拯救,纠缠着无法……解脱。他对自己最初的目的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但他也知道无论如何……都已经没有了后路可退,就算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也必须要坚持下去。
狠狠一仰头,把最后一口红酒灌入喉咙,项允超合上突然泛红的双眼,把头抵在冷冰冰的玻璃上,借着那温度,迫使自己清醒些。危险么,既然早已身陷其中,也就无所顾忌了,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完该做的事。
那半个台球,是昨晚潘师爷着人交给他的,只说是送给陈霆即可。项允超不怀疑蛋仔兴敢用他跑腿,但是没这个必要。虽说蛋仔兴是个粗人,可好歹也是想成大事的人,断不会抓着他和陈霆那点龃龉不放,所以重点还是在那半个台球本身。
他记得台球上面沾着水泥,从水泥中找出来的?破损的地方有一处烧灼的痕迹,背面是一个大大的破裂出来的洞,像极了一枪射入造成的痕迹。
眸中突然一闪,项允超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一条新闻:警方接到报案,有渔民打捞到一只水泥筒,警方发现一具被浇筑在桶中的男尸。经法医勘验,男子死于穿喉一枪,那个台球说不定……
太过恶心的一幕令项允超的想象戛然而止,难道说那个死人和陈霆和朗豪坊有关?
认识陈霆这些年,项允超知道他不可能手上没有人命,可是现在朗豪坊早就开始洗白,杀人尚且不太可能,何况是灌水泥填海这种恶劣的手段,一般不是用于惩罚叛徒什么更严重的罪孽的么?如果说这是恒字的家事,身为德字话事人的蛋仔兴又为什么插手?事情一定没这么简单,不过他一时不知道能向谁去问?项允超皱着眉头把身边的人都过了一遍,突然一愣,似乎……还是有那么一个人可以问一下的。
“吴眠。”
项允超叫了一声,自从他把吴眠带回来,吴眠就始终对他寸步不离。即使知道吴眠很可能是潘师爷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项允超也别无他法。不过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把那些暗藏的危险全部抖出来,摆在太阳底下,摆在他眼前心上。吴眠说到底还是个人才,人才嘛,能用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