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允超的到来也算是在陈霆的意料当中。
他心知肚明和德字的梁子早已结下，也从不惧怕德字的报复。无论是害他差点死在肮脏的小巷里还是阴差阳错的帮他登上坐馆之位，陈霆都可以云淡风轻的笑笑，唯独涉及项允超不行，那是他的底线。
然而蛋仔兴确实是很会撩拨他的痛觉神经，这一点让陈霆很不爽，所以那本《逆境成功》厚重的飞了出去，硬质的书皮在大理石地上四分五裂。
项允超进来的时候，陈霆刚好把最后一块碎片踢进写字台下面。
“好久不见。”第一句话还算正常，“还疼么？”
第二句话说的陈霆脑子轰的一下。
“看来项总补完牙了。”
“别这么生气嘛，作为老情人，我还是很有必要关心你一下的。”自觉地在陈霆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项允超把玩着手指，漫不经心的说，“何况我们还是有机会……滚滚床单，给彼此消消火的嘛。”
生气是很低级的事，陈霆控制的很好，牙咬到发酸，面上一派自然，转回写字台后坐下，双腿交叠着架在桌边，看起来更加恣意，“好说，项总若是需求旺盛，我倒有个好去处推荐，包项总玩的开心，前后一起爽。”
沉默，突然的沉默。
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说这种话确实没意思，还不如直入主题。
持续的安静。
呼吸可闻。
陈霆放下腿，向前倾身伸出手去。而项允超则向后靠过去，看上去像是在躲，又像是从口袋里掏什么东西。陈霆伸出去的手停在桌上，手指微微蜷曲起来，他迟疑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惊乱的，心想下面的人都不记得搜身么？再一想，又有谁会去搜项允超啊！而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这种突如其来又似乎根深蒂固的多疑让他没了脾气，那是项允超啊。
项允超确实是从衣袋里拿东西，但不是刀或枪或其他什么武器，可拿出来的东西远比那些武器杀伤力大，
那是一个球形的东西，但模样不太规整，像个……被摔坏的……球？那个大小，上面依稀可见的数字……陈霆懂了，心也凉了。
把手里破破烂烂的台球放在陈霆面前，项允超带着一脸嫌弃默然的看着他的反应。看来蛋仔兴说得对，这个破台球对陈霆来说意义重大。同时，项允超还有些疑惑，为什么……陈霆会这么害怕？
在一起的那些年，他不曾感觉到陈霆有什么怕的，这个破球，有什么故事呢？
若不是由项允超拿来，陈霆真的不会往那个方向想。那个被他杀一儆百的蛋仔兴的马仔。虽然不关注电视上的新闻，但那个水泥桶被打捞上岸后引起的轰动他倒是知道，不过也没关心过具体内容，所以他并不清楚这只台球是怎么落到蛋仔兴手上的，现在又经项允超的手还给他。
“霆哥不妨好好想想，时间……多得是。”看着陈霆的反应，项允超内心起了疑虑。什么事？让陈霆这么在意？他知道恒字在陈霆接手后不再涉及毒品，却不清楚陈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毕竟那些带着血腥味的事陈霆不会说给他听。曾经被陈霆好好保护着的他，现在义无反顾的一脚踩进了泥潭，却让他觉得十分痛快。项允超摸到了怎么让陈霆不舒服的窍门。
“项总。”
陈霆从未这么冷漠的叫过他，项允超起身的动作顿了下，脚跟一转，重又坐下。
“若是蛋仔兴让项总来的，倒是我高看项总了。”不痛不痒不轻不重，陈霆死死地捏着那个球，像是捏住了项允超的七寸，若有所思，“项总有心做鹰犬，不如来我麾下，好歹人熟好办事，另外……”
“陈霆，你记着，以后我去夜阑珊，一定包你的场。”项允超知道他后面的话，横眉立目，故意羞辱。
“好啊，我的场子，自然给项总留出来。”看来项允超这次回来没少做功课，连他默许下面新开的隐蔽夜店都知道。无形中陈霆对蛋仔兴的厌恶又深一层，“阿业，给项总送张黑卡过去，欢迎项总随时来玩，额度无限。”
推门进来的阿业张口结舌。
“多谢，告辞！”
项允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甩门的动作却说明了一切。关上的门，把还发着呆的阿业拍了进去。
“霆哥？”
“盯着蛋仔兴的兄弟们有回话么？”
陈霆脸上阴狠的样子让阿业心中一凛，好久没见他这个样子，久到就要忘记陈霆也曾是恒字的一员猛将。
“让他们看住项允超，一个个都干什么吃的！”
果然，坏预感总是准到人神共愤，阿业看着那颗终于开始眼熟的台球冷汗直冒。
“你怎么了？出那么多汗？”陈霆放松身子靠在座椅中，看着他的眼神却不那么轻松，“不舒服么？”
“霆哥……”
“我有一个疑问，一直就有，可因为是你，我什么也没说。现在……你为什么要开那一枪？”时隔一年，陈霆还是怀疑起了这个人。
阿业僵硬了一下，突然噗通跪在他面前，膝行抱住陈霆的皮鞋，痛心疾首，“对不起霆哥！是我……我心软了！”
就在陈霆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来的时候，这个理由着实让人措手不及，“心软？”
真的是因为这样么？陈霆拉开手边的抽屉，从底面取下一把枪，站起身，枪口抵住阿业的额头，“真的么？心软？我……会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