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意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傅骁,"说吧,和游攸怎么回事?一个寝室的,你们当我和司明都是死的啊!"
"能有什么事儿?就你们看到的这回事!"说完也不管该不该喝,都把一杯酒闷了。
喝完直接把杯子一甩,"司明,当初游攸跟人家小学弟好着的时候你不跟我说,现在穷追不舍干什么劲儿?"
司明一边喝酒一边辩解,"我这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都看到了,你要是没看到就是没长眼!还怪我不告诉!"
喝完才看着我,吞吞吐吐说,"游攸,那天我找书来着找到傅骁那儿去了,傅骁桌子底下有一床床单……你们……"
"啪"一声傅骁把杯子给摔了,"司明你没事动我东西干嘛!"
司明红着脖子吼回去,"是你自己变态!没事留着一床都是血的床单干什么!"
方意目瞪口呆,"已经上过床了?"
"够了!"我大声喝止。太乱了,现场乱,关系乱,脑子更乱。
"谁都不用问了!"我抓着桌子,脑袋一瞬间天旋地转,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我是gay,天生就喜欢男人。那个小学弟是我前男友,我跟他分手是因为我自己不喜欢他。傅骁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傅骁眼睛红红地,"谁说什么关系都没有!睡了就睡了,我又不是不敢承认!游攸是被我强的,床单我当时忘记处理了!"
方意声音骤冷,"傅骁你够可以的啊!吃完了擦擦嘴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是吧?你当游攸跟外面那些打一炮就算了的女人是一样的么!"
傅骁气得不轻,"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么关注游攸做什么?有女朋友的人了还不收敛点!"
"都别说了!"烦,真的烦透了,我真的没兴趣看他们吵下去,"大家都是明白人,也没什么可吵的!我喜欢傅骁你们早都知道了,被他睡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我和外面那些打一炮就算了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我更贱了点。人家只图打一炮,我还期待灵肉结合,哈哈哈……"
方意恨铁不成钢地大骂,"游攸,你就是个傻逼!"
"住口!"傅骁一拳打在方意肚子上,"游攸怎么样轮不到你骂!"
方意毫不相让地一拳回敬过去,"傅骁,你少在这边惺惺作态!跟我没关系难道跟你有关系么?睡都让你睡了,结果呢?仗着游攸喜欢你,就得寸进尺,为所欲为,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虚伪的人!"
两个打作一团,司明夹在中间于事无补地拉架。
我真希望自己眼睛一闭就能晕过去,无奈生活不是偶像剧,待他们相互骂得差不多了,我再上去把拉开。
"骂够了么?打完了么?还有什么不舒坦的今天一次性解决了吧,省得我以后听着心烦!傅骁是浑,不过那也是我贱,等到哪一天我想通了他浑不浑也就跟我没关系了。方意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既不是我爹也不是我男人,我心甘情愿的事怪不着别人。"
我拿出上次和傅骁打架时买的药水,"都自己擦擦吧,快回家了弄成这副模样。"
因为这件事,所有人回家的时间都推迟了好几天。司明走的那天我去送他,临上机时我悄悄跟他说,"其实我知道你喜欢的女娃娃是谁!"
他一脸秘密被撞破的不知所措,我笑他,"放心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低头沉默,"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我马上就要出国了。"
我目送他消失在安检处,然后一个人坐机场大巴回来。
傅骁在寝室等我,方意已经走了,寝室又就剩下我们两个。
傅骁委屈又讨好地看着我,又不敢真的开口求我原谅。我其实并不气他,只是当种种不堪都撕裂在众人眼前,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没了。尽管我早就知道瞒不过他们,但知道是一回事,拿到明面上被谈论又是另一回事。我小心翼翼维护的尊严,像冬天枯干的树皮轻轻一扯就掉落了。
我坐下来想了很久才开口,"我在网上看到一个支教活动,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过去。今年就不在家里过年了,你代我陪陪我爸妈。"
他似乎是看透了我在想什么,只是摇头,"不用了,你不用躲我,我回家。"
他哪里还有什么家可回……
"虽然只剩一栋空房子,但好歹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况且,我要是真回去了,他们总不至于连顿年夜饭都不带上我……"
他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这原本就是我该过的生活,你不用愧疚。"
我抬头看天花板,想让眼泪倒流回去。被他强暴的时候我没哭,被揭开丑陋伤疤的时候也没哭。但此刻听着他的话,泪水却止不住地往外涌。我从来不会负疚,我只是心疼他。
就算他不接受我,就算他让我蒙羞,但只要一想到他要独自一人回去,我就心痛。我知道他不可能联系那两家人,一个人再怎么孤独也好过在一个不受欢迎的家庭里自我凌迟。我怕他一个人守夜,怕他一个人迎接新年的到来,我不想再让他那么孤独寂寞了……
我不敢看他,仅剩的骄傲早就破败不堪,"傅骁,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我不要你任何承诺,一点点都不要,我也给你时间慢慢考虑要不要跟我在一起……你只想问你一句,你真的喜欢我么?"
如果我再勇敢一点,看一看他此刻定是痛苦到扭曲的脸,我肯定不会逼他。但我始终不够勇敢无畏,始终肉身凡胎,我一心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自己抛却所有顾忌的理由。
傅骁啊傅骁,只要你说你喜欢我,哪怕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也心甘情愿为你倾尽所有,我真的只想听你一句喜欢……
我等了很久,等到眼泪也干了,等到心都痛得麻木了,却没有等到傅骁开口说一个字。
天都黑了,我胡乱抓了书包,终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