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纤长的睫毛落有细雪和冰晶,光线碎在深紫色的眼瞳底下,流光瞬逝。
“这样?”陀思妥耶夫斯基抬眼瞧了眼他,视线略有迷蒙。“这样是怎样,尼古莱·果戈理先生。请您措辞再严谨一些。”
乌克兰哨兵咳了一声,感到自己的耳朵被冻得发烫。
“就是、就是……”
在果戈理为自己的面红耳赤找到充足的理由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抬脸轻吻了他,湿润的唇瓣有着酒精纯粹的刺激气味。
主动权很快被哨兵夺取回来,他俯下身,将人吻得呼吸里略略带起颤抖。他一时忘记了自己应该对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有防备,不过,当向导的思维触手被他的掌控刺激出来,它也确实没有打探他的内心。它们只是帮忙梳理着果戈理胡乱压下的重重爱意,就像向导的手指轻梳着果戈理耳后的长发。
夜空之下,他们拥在一起,身影渺小得近乎尘埃,阿尔卑斯山脉绵延在侧,士兵们点燃的篝火就像一枚小小的种子,它栽落进无垠的雪地里去,果戈理吻着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们的呼吸在加深的通感里逐渐合二为一。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顾念他的,从他们结合到一起,或许更早之前,尼古莱·果戈理就明白,他就是那个特殊的哨兵。
他是这名向导的生命里唯一一位有权利和他平起平坐,并且不被计较得失的人。他留恋地感受着通感里的这些思绪,拾取精神系中闪烁发光的细微坦诚。
“我只有对您才这样……”
从通感里掉落出一句不知究竟属于谁的意念。陀思妥耶夫斯基醉醺醺地瞥上一抹视线。那眸子里的眼神是如此透彻,全无醉酒的软意。
在莫斯科水坝那一场大风雪里,尼古莱·果戈理像迷路的孩子。他跟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后一路踩着脚印,在那个时候,如果他没有带果戈理走进他温暖的住处,而是往旁边的深山老林走去。一路走下去,估计尼古莱也会义无反顾紧随着他。火光向四周的冰寒悄然蔓延,果戈理忽然明白过来,他在通感里瞬间划过的失神里推开对方,他轻喘着气,发现对方的醉酒全都是装出来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沉着地看着他。随后哨兵就从传递过来的思维中明白了,为什么在今日,唯独在这陌生的靠近北欧的冰天雪地,向来谨慎的向导将自己灌个酩酊大醉。他想假装没有听到通感里的句子,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将话语又稳稳重说了一遍。雇佣兵们在篝火的另一侧几乎咆哮地笑着歌唱,胜利的凯旋和盛赞歌混在一起,思乡小调和不知道哪国的国歌混在一起,火光盈盈地浮动在他们两人的脸上。
“——尼古莱,您想走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