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不在官场,但是并不因此影响先来後到的顺序。」
两个人一人一句,互不相让,为已清寂多年,恍若死水的秀士林,重新染上了些许的生气。
03
年少之时已曾听闻过此地,也想过若有机会,能一览馆中所藏的史籍,也算是不枉到京城走了一趟。却没想到真的踏上此地,已是近千年後。
踩上厚重的石阶,仰首而望,已勾在天边即将完全沉下的夕阳,虽不比晌午,却犹然刺眼的光线,将以厚重的石块建成的杌馆,画成了眼底一座沉重如山的阴影。
看著眼前这座在慈光之塔已屹立超过千年,见证了四界无数风雨的史馆,枫岫不由得打从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敬意,顿时敛去了原本眉眼之间的几许玩笑之色。
枫岫抬手略整玄冠,而後拉整衣袖,抚平一路行来留下的几许折痕,以著如入国之太庙的态度,躬身拱手,低著头缓缓拾级而上。
待到玄铁所打造的门前,枫岫先是一个长揖,而後朗声道∶「在下四界草民楔子,为了想了解慈光之塔真正的历史而来,还请先生开门一见。」
厚重的大门沉沉开启,一个年约十五岁,头戴青巾,身著深青色衣袍的少年,快步走了出来,拱手还以一揖,「主人已等候多时,还请先生随笔僮而行。」
枫岫正欲举步,眼角馀光瞥见正站在背後的一阶之下,一脸欲言又止的师尹。暗忖性情颇为高傲,且从来就位居他人之上,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师尹何曾如此憋屈,不由得感到几分好笑,遂开口替师尹解围道∶「吾希望能带一人进入馆中,不知先生能否通融?」
笔僮转了转滴溜溜的眼珠子,看向维持著浅笑站在阶下的师尹,扬起了个掩不住淘气的微笑,「哦?不知先生欲带进馆中之人,是何人?是何用?」
枫岫拿眼瞧了瞧师尹,让他自己看著办。
「在下单名尹,只是慈光之塔的一个普通人。」
「那便是无用了。」笔僮笑著接话。
师尹暗感无奈,但是想起自己在慈光之塔与人争了一世,最後也不过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争长较短到底原是一场空,又有什麽好计较。正想回答,却听得枫岫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非也,」枫岫羽扇轻摇,笑得一派悠闲自若的模样,「在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况且生性疏懒,自然是需要端笔砚,跑跑腿的僮子了。」
笔僮闻言,不由得拿眼去瞧师尹,见师尹并没有发怒,只是一脸略显无奈的笑容,至此方信了师尹彻底了却了功名眷恋的传言,也不再刁难,竟上前挽住了师尹的手臂,「既然你与吾同行,那麽就同行吧!」
突然被挽住了手,师尹不由得微微一愣,笔僮等不及他回神,已拉著他忙不迭往前走。师尹不由自己的跟著走了几步,忍不住看向在一旁做壁上观的枫岫,却见枫岫以口形无声的说了句,「既来之,则安之。」显然是无意解救他了。
幸好师尹本就是个喜欢与孩童和少年相处的人,再加上眼前的少年虽看似已有十五岁,但是眉眼举止间仍透著如同孩童般的稚气,不显半点世故,师尹不由得打从心底多了几分亲近之意,索性也就由著少年挽著他的手臂,一路带著他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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