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应该做的,是将手上握有的证据交出去,这是咒世主破例拉拔他成为凯旋侯的目的。几百年来咒世主一再地提醒他,必须谨记咒世主给他的恩情,用一生一世直至死亡的牺牲来偿还。
若是过去,他必然毫不迟疑的供出所知的一切,但是如今,他却什麽也不能说。
拂樱暗暗握紧双拳,强自维持平静,心跳在胸口剧烈的撞击著,幸得百馀年来与枫岫朝夕相对练就的睁眼说瞎话本事,即使心绪波涛汹涌,他仍是听见自己的声音,带著公事公办的冷淡,缓缓响起,「吾亦觉得公此举确实有异,但是佛狱如今举国备战,公不是不明理之人,是否会在此时做出背叛佛狱之事,拂樱不敢妄论。」
「不敢妄论┅┅」咒世主沉吟了半晌,蓦地冷笑道∶「好个不敢妄论!」
拂樱屏住气息,依旧跪伏在地,以不变应万变。
咒世主沉默了片刻,一改方才阴森的语气,突然以著几乎可以用亲切形容的声音道∶「抬起头来。」甚至还伸手横过拂樱的脘下,搀著拂樱直起身,「你是佛狱的凯旋侯,是佛狱位尊权重的三公之一,不需要如此畏缩惊惧。」
一向厌恶别人的亲近,拂樱强忍著反手打去咒世主揽在他的身上的手,强自维持著平静的神情。
「只是┅┅本座要你记住,你这一身的荣耀,是谁赐予你,是谁让你衣冠俱显的站在众人之上。否则┅┅」枯瘦的长指轻滑过拂樱的脸颊,缓缓抚至形状姣美的下巴,而後猛然用力一捏,将拂樱扯得不得不仰起头,「本座穿戴到你身上的,」冰冷的枯指滑过颈畔,尖锐的指片刮在颈上命脉之处,刺痛令拂樱浑身绷紧,「也能够一件┅┅」指尖一点,领扣承受不了灌注其上的炎热之气,一一粉碎,布帛破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拂樱下意识的想往後闪避,却被紧握著下巴而无法移动,「一件,剥除一身原本不属於你的尊严。」带著警告意味的低语,结束在顺著颈畔抚过锁骨,直至胸前的手上。
脆弱处的猛然一捏,拂樱痛得瞬间反射性的紧咬住唇瓣,咒世主却抓住他的长发,将拂樱一把扯向前,附耳低喃∶「何必装做一副清高的模样?本座听探子回报,你在苦境┅┅与楔子可是亲热得很。」
彷佛是瞬间听见了死刑的宣判,脸上最後一丝血色彻底褪尽,拂樱强撑著背脊不肯流露出半点心惶,却止不住直坠入冰窖的心,冻得瑟瑟发颤。
「佛狱里人人仰望,求之不得的凯旋侯,却在上天界的逃犯身下呻吟。」咒世主轻拍了拍拂樱的脸颊,一脸的惋惜,「本座还一直以为你确实与其他人都不同,甚至对你的洁身自好还有过一丝的敬佩,原来你也只是与四界里其他三界一般,看不起同为佛狱之人罢了。」
拂樱困难的振动乾涩的嗓子,「王┅┅吾并没有┅┅吾与楔子,不过是一场戏。」
「既然如此,那就证明给本座看。」咒世主松开对拂樱的箝制,重新在倚卧在椅上,冷眼看著面无血色的跪在面前的拂樱,「同样是逢场作戏,你就陪本座一回吧。」
拂樱闻言浑身一凉,几乎忍不住想起身就往门外走,却什麽也不能做,只能僵硬的强撑著背脊,茫然的看著自己身下,缩小在身侧的影子。
自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一刻,如眼前一般,令他感到原来自己在佛狱是如此的孤单渺小。
-吾不会让你独自面对佛狱。
以为已经遗忘,早在他决定回到佛狱,就彻底抛弃的一切,清晰的在脑海里回响。
那时枫岫紧箍在他的身上的手,明明心底清楚枫岫的修为根本不在他之上,但是他却荒唐的在刹那间相信了。
哪怕只是一刹那,但是理智输给了感情,却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