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痕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慕少艾也不出声。静静的车子里,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只有一小块淡黄色柔嫩的阳光。道路两边的树木远远看起来青翠透明仿佛烟雾一样悬浮在蓝天下面,周围一丝云都没有。整个世界只容得下这一条笔直的青色的路,满眼都是如此纯净安宁的颜色。
有那么多的话想说。有那么多的话想对他说。
他不是一个善于抓住时机的人,而他也并非一个会时常抛出机会的人。当两者都能难得的契合上的时候,他才发现一切都跟预想的不一样。
他想说的完全说不出口。词不达意,一切便顺势往无关痛痒的方向滑去。
那天早晨的交通情况是前所未有的糟。每个路口都遇上红灯,加上市区中心人流繁杂,不得不一路小心翼翼的减速慢行。这样的磨蹭耽搁着,最终到达医院时已经将近九点四十。
在大厅跟慕少艾分开之后朱痕便一路小跑向会议室奔去。还没到门口,便见同事一行人自会议室鱼贯而出,一边还乱糟糟的低声谈论着什么。走在最后的院长虽然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但此时若是迎面碰上显然对他没什么好处。关键是反正也已经结束了……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的转了一个方向,心安理得的朝医院员工餐厅走去。那里一向是医生们在散会之后的必然聚集点,一方面交流会议感想互相吐吐槽,一方面抓紧时间在开始工作之前填饱肚子。而且在这个时候过去,没准还能碰见慕少艾。
走进餐厅时,他自然而然的四下看了看——那家伙没有来。窗边的位置是空的,一小捧清澈透明的光线笼罩着它,看上去就像一只静静沉在溪水底部的小白纸船。他兴味索然,买了早饭和报纸便随便在旁边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口传来同事们聒噪的笑语声。他刚刚抬起头,几个相熟的朋友已经笑嘻嘻的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朱痕,你今天没去开会是明智的!”急诊室的负责人江舫医生一边大声感叹着一边猛拍他肩。两人是多年的老友,自从上高中以来他们就在一个班,犯过无数校规之后一起考上了医学院,现在又在同一家医院供职。也算是很有缘分。
“没去开会不代表可以一直装死……”一边的肝胆外科主任陈医生慢悠悠接口道,“我敢说今天的会议内容绝对是历年来最心血来潮但同时也最有建设性的,尤其是对于医院的单身汉来说。”
朱痕听得莫名其妙,心中顿时升起某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我们那位体恤下属的八婆院长突然关心起员工们的终身大事了,居然突发奇想要搞一次那种类似于单身派对的活动,能凑几对算几对——他以为是市场买鞋子吗?!老头子真是脑袋被门夹了……对了,你我不幸同时在列。时间是明天晚上,据说要是不去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朱痕只要听到单身凑对这类的话就立刻头大如斗,再加上什么严重后果的威胁,倔劲一上来更是一千一万个反感:“严重到什么地步?开除?坐牢?枪毙?”
“那不至于。”江舫很快答道,“顶多破坏一下他心中朱痕染迹璧有瑕的形象咯。再卑鄙一点——没准会扣薪水,或者拼命安排你值班……等等。”
“那我不去。”朱痕回答的极干脆。
“老兄,你至于吗?”几个人都笑了,陈医生慢悠悠的继续道,“就当是吃他一顿免费餐咯,去了再说,不高兴的话悄悄走人就是了,犯不着这么明显触老头子的眉角。他难得发次疯,作为下属就配合一下也无所谓嘛。”
江舫边笑边点头道:“没错没错,如果你的心理实在无法平衡,就再拉几个垫背的吧!反正去的人越多老头子只会越高兴。”
“嗯,我再补充一点,其实你就是被江舫拉上的垫背之一。”
“我说,陈毓鸣你跟我有仇吗?”
“不记得了……不能说没有,那就假定有吧。”
“真是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