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理字怎么写吗？”
像往常一样，对话渐渐的由多人变为两人，内容也一路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而去。其它人开始在各自的世界里神游，看报纸或者想心事。那两个家伙还在快乐的继续着毫无营养的每日一抬杠，他们还是坐在一起的一群，然而大家都好像已经身处在不同的空间里，开始了自己一天的生活。
垫背的吗……朱痕注视着手上那份半天没有翻过页的报纸，不自觉的微微一笑。
————————————
朱痕在这家医院呆的时间不算短，平时却极少来心脏外科。一是工作上没有这样的机会，二是也没什么好朋友在这个部门，连串门的借口都找不出。而现在他正顺着这里的走廊穿过病区和护士站，回身避让那些出入蹒跚的病人，寻找医生办公室。这对于他而言似乎是一种新鲜的体验，即使事实上医院每个科室的构造都差不多完全相同。
办公室里没有人。他走出来，护士说慕医生刚刚去查病房了，半小时之后应该能回来。他没说话，心想要是在这里等半个小时，那今天上午自己还上不上班了。当下谢过护士便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注意着每一间经过的病房，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那家伙熟悉的声音。很耐心，一字一字说得慢而清晰。
“……不用怕，手术就是在你睡着以后，帮你把身体里坏了的东西取出来。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再痛，就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大，跟同学一起跑跑跳跳了。”
“……你保证不会很痛？”细细的小女孩的声音，听起来不会超过五岁。
“我保证。”轻轻暖暖的笑意浮在话语表面，似乎触手可及。
“……那我以后长大了，可不可以作你的新娘子？”
片刻的沉默。门里被问到的人应该是笑了，略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温柔。
“如果等你长大以后还愿意的话。”
孩子雀跃，笑语天真而甜美：“我想现在就长大！”
“那就要乖乖吃药打针，等到手术做完以后，你就会很快长大了。”
短暂的停顿之后便是低低的交谈，似乎是在跟护士交代针剂和药品的剂量种类。过了一会儿脚步声逐渐清晰的朝门边移动过来，朱痕刚刚将身子转过来门就开了，从那间朝南的病房里骤然流泄出一地明亮的光线，慕少艾就站在那里，微微仰起头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有事？”
“嗯。”那算是一件“事”吗？朱痕有些迟疑，在工作时间说那些毫无讨论价值的无聊事，会不会显得太小题大做？穿上白衣之后，慕少艾就变成了慕医生，言辞简练表情冷静。自己选择这种时候过来，似乎的确有些唐突。毕竟他这样的忙……
他还在胡思乱想，面前的人已经轻轻巧巧的笑了起来：“正好。跟我来。”
他以为慕少艾会带他去办公室，结果却跟在他后面来到了位于心脏外科后面的一条回廊上。因为这里没有病房，大扇的窗户完全敞开着，通透澄澈的光线与清凉的晨风充溢着这个空间，整条回廊如同一柄淡绿色冰凉的玻璃杵。慕少艾慢悠悠的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然后将手臂搭在窗台上，随意的笑道，“刚才正想躲到这里来抽烟，现在倒是一举两得。”
朱痕笑一下，开口道：“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明晚？”慕少艾飞快的瞥他一眼，“不是又要拉我作垫背的吧？——散会以后整个心脏外科的人都已经算计过我了。为求耳根清静，我只好躲出去查病房，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