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求和吧。求不求和,从来不是由弱者来决定。”
一字一字,如烙铁锤,伐柴斧,重重落在落永昼心上,手起刀落时撕下一大块淋漓血肉。
还好自己带了面具,落永昼想,否则他现在脸,该扭曲到不能看了。
白罗什犹觉不过瘾,还想在说点什么时候,平地掀起了一阵狂风,掀得他面色大变。
有一剑岳峙渊渟,如青崖将起,皑皑不可攀。
青山后面,走来一个青衫执剑剑修。
正是秋青崖。
落永昼、月盈缺与谈半生三个,谁也没指望秋青崖来。
谈半生说:“归碧海门派未受大损伤,秋青崖师父尚在,不似我们与魔族之间有血海深仇,何苦来他来趟这个浑水?”
月盈缺深以为然:“留着小青,等我们三个门派倒闭之时,还可以去小青那里混一口饭吃。”
若是让月长天知道他千辛万苦保全独女只有这点见不得人志向,恐怕是要被气得破口大骂。
落永昼与谈半生凉凉看她。
谈半生说:“倒闭还是你西极洲去倒闭罢,师父遗志尚待着我发扬光大。”
落永昼:“我还等着过得风风光□□死我师父师兄,哦不对,气活我师父师兄。倒闭这种事情,就不奉陪了。”
月盈缺:“……”
“不过你们说得也对。”
落永昼沉吟了一下:“小青平生也就想好好练剑,和打理好门派这么两个志向,如今他好好,这两个志向也没被妨碍,没必要拉他进来。否则他要是出个万一,你说我怎么向青崖剑交代,怎么再陪它一个道侣?”
谈半生:“绝了,就冲你对青崖剑这句话,秋青崖别说过来,不和你动手打起来已经是全了他朋友之义。”
可是秋青崖还是来了。
落永昼说得不错,秋青崖毕生仅有两个牵挂:
剑道和门派。
若是他不来,他可以好好练剑,安心打理归碧海,顺带把他朋友保下,四姓会卖他这个面子。
议和是四姓主导,他完全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做个无事人,等着东山再起打回去,骂名是四姓,荣光是他。
没人会怪秋青崖。包括落永昼他们三个,也是希望秋青崖那么做。
能在这乱世好好地活下去,保留着尊严和体面,保留着自己爱东西爱人,有什么不好?
可是秋青崖还是来了。
他赌上自己最看重剑道,赌上自己最看重门派,来赴一场不一定有结果,事先也没说明约,对上四姓,对上魔族,来赴一场生死之险。
落永昼其实说错了。
因为除了剑道和门派,秋青崖还有朋友。
他们四个中,月盈缺凭着一张天下第一美人脸,什么都不用说就足以让人丢盔弃甲;谈半生冷眼窥测人心,句句入骨;而落永昼嘴一张,能把人气得死去又活来。
唯独秋青崖不是。
他不善言辞,沉默寡言,想说不想说通通在手中一把剑上。
剑最沉静不言,也最宁折不弯。
“白云间、西极洲、晓星沉、归碧海。”
秋青崖报了一遍门派名字,听得白罗什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白罗什下一刻就知道了。
秋青崖说:“现在有四个。”
五宗中有其四不愿求和,管你四姓说不说话有没有话语权,都是无关紧要那个。
秋青崖走到落永昼那边停下,向他伸出了未握剑那只手。
他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