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驻守边疆那些身经百战修士也死了。
他们凭什么又能捡回一条命?
与其走生机断绝死路,将自己性命赔上,将自己家族在魔族那里挂了个名,等着将来一块清算时累及家人;反倒不如万事不动来得安稳。
说句不好听点,那一半被割疆土,那一半被拱手送出去人,和他们非亲非故,有什么关系?
他们根,终究还是扎在这四姓城里。
“好大脸。那一半疆土,一般人族,是你们家地吗?是你们家人吗?是你们说让就让吗?”
琉璃台中格格不入地突兀插进了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狂得很,偏偏狂中又透出了一点有理有据来,好像他天生就有张狂资本。
众位家主抬头望过去。
他们见到了白衣提剑少年人。
落永昼来回奔波十数万里,动手打了好几场硬架,赶时间得很,身上衣服不免起了褶皱,沾了尘土,自不像是在场之人一般光鲜亮丽,衣冠讲究。
他和这琉璃台都格格不入极了。
落永昼仿佛横空一道插进这腐朽锦绣里染血利剑,朴素地沾着簌簌尘土,却也愤怒锋利。
令人耳目一新。
“你们想要求和?”
落永昼将求和两字品了一遍,玩味一笑:“六宗中不执寺避世,我白云间不同意求和,月盈缺与谈半生两个在城外,是一样意思,五占其三,你四姓算什么东西?敢随便拿主意?”
家主脸色齐刷刷黑了下来。
落永昼这话说得得罪人,口吻傲慢,完全不把四姓放在与六宗一个位置上看。
“年轻气盛固然好。”
白罗什神色阴沉,缓缓地往前踏了几步,与落永昼成对峙之势:“然而年轻人,也须知敬畏,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
他身上气势威压再不保留!
是陆地神仙。
落永昼脑内嗡然一声。
白罗什明明成了陆地神仙,人族陆地神仙明明有三个。
他不在越霜江与月长天俱在,胜算五五开时亮明自己修为,反杀回去。
也不在月长天一人孤身对四个时候搭一把手,助一臂力。
似陆地神仙这等可以左右战局战力,多一个少一个,将大不一样。
然而白罗什没有。他眼睁睁地看着越霜江与月长天先后脚死,无波无澜,等他们死后方显出了自己修为,用来求和时压下不平之声,用来打压两人晚辈。
落永昼险些连剑柄都没握住。
他是被气。
落永昼突然庆幸来是自己而非月盈缺,否则在这时候得知自己父亲本该有救消息,对她来说多痛苦?
他手指收拢,渐渐地握牢了剑柄,天灾**也不能松之一二:“拔剑!”
落永昼那次是他人生中唯二输得很惨两次。
没办法,毕竟对方是陆地神仙。
落永昼若是神完气足全盛之时,或许能有底气越阶一战。
可是他白云间、西极洲、四姓城三处来回奔波,替自己料理,帮月盈缺料理老顽固长老以打来论——
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初初被迫脱离师长羽翼庇护,迫不得已接下了天下最重担子少年,不是无所不能神明,没被压垮都算落永昼厉害。
怎么能再指望他一击必杀,漂漂亮亮地打败陆地神仙一战扬名?
打到最后,落永昼半跪在地上,以明烛初光支撑着他脊梁骨不弯。
白罗什居高临下望着他,笑眯眯在那边说教:“贤侄连我都打不过,拿什么去打魔族?岂不是去魔族那里给他们笑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