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松了口气,摆摆手,道:“朕知道了,你再去给元平候看看。”
“喏。”
太医拎着药箱退了下去,陈淮关了门,绕过屏风走到榻前,就呆呆看着王弘脸色微红的睡颜。
看了一会,王弘就醒了,他的作息时间一向严谨规律,睁开眼睛的一瞬,他就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早朝,百官议论豫州战事的早朝!
王弘腾地坐了起来,翻了被子,脚刚触碰到地板,一张脸就刺进他的眼睛里。
是梦么?他记得刚刚做了少年时期和陈淮在琅琊郡游山玩水的梦,睁开眼睛时还有些混沌,那双狭长的凤眸看着他时还是没有变,令他有些错回到梦中感觉。
王弘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迷迷糊糊道:“景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景言”唤得极轻,但是每一个音节都能化成毒药融进陈淮血里直抵心脏,清清楚楚地把心痛了一把,陈淮才有力气回答他:“邵,你好久没这么叫我了。”
一句话,犹如水滴破开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层层涟漪。王弘像被人重重抽了一耳光,心里一下拨云见月:这是皇帝的声音。
“陛……陛下!”想清楚这一点,王弘立马从榻上滚下,拜倒在陈淮几步远的地上。
“臣不知陛下会来…不对!陛下怎么会在此处?陛下怎么能亲自来臣家中?羽林军呢?”
“我只带了蒋太医出来,我怕他们打扰到你…”
王弘抬起头喝道:“陛下!”
“陛下是天子,天命在身,只可供臣民瞻仰,如何能下降到臣民家中?且陛下身系梁祚,只带一个肩不能挑的人随行出宫,如此任性岂非昏聩?”
“……”
“陛下儿戏之时,可有想到边郡将士还在奋勇杀敌,饱受战争饥苦的百姓还在依依盼着,这些人为的是什么?为国为己,也为陛下!因为能结束这个纷争乱世的人,唯陛下而已!陛下如此轻贱自己,又置那些人于何地?”
听着王弘咄咄逼人的语气,陈淮完全忘了冲撞天子是死罪,只敢僵硬地坐在榻边,大气都不敢出。
陈淮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被驯服的人好像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