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看起来老了不少……也是,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老伴也去了,夫家怎么说也没什么很大联系,一个人生活……我看着挺难受的,就跟她说不然拿我儿子当你儿子!他肯定乐意!……儿子你不乐意吗?”
“……乐意。”
“就是。”电话那边停了停,估计是喝了口水,接着又听见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所以儿子你得找个对象啊!立业不成家是不可以的啊……”
“……好好好是是是……”
秦屿默默开了免提又把手机丢回去,没再拿起刮刀,转身仰头看着那副被自己挂在画廊最深处的画,久久不语。
画上的少年依旧是孤然孓立的背影,依旧是一片缥缈看不透的苍白,依旧是连衣袂都难以触及。
永远停在十八岁的你。
日渐老去已经快要三十岁的我。
竟一时不知何去何从了。
秦屿慢慢用手捂住脸,温热的液体濡湿了手心,脆弱的眼睑感受到了手指上老茧的粗糙。透过指缝,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依稀可及刚刚一直在修改的那幅画,画上是一个面容白净的少年,带着拘谨谦和的笑容,眼眸熠熠生辉。仿若初春的新芽,欣愉,希冀未来。
突然好想你。
你会在哪里。
30.
一日秦屿如常拉起画廊的卷帘门挂上营业的牌子,擦净每一个画框上并不存在的浮灰,对着那副苍白的少年的背影画定定地看很久,然后备好工具开始忙昨日接下的单。
日复一日。
偶尔能从城市还未苏醒的间隙中听到海的声音,隐隐约约辨认不清,潮水呼吸间,连时间都一并冲刷了去。不知道哪天早起终于发觉脸上已有岁月的痕迹,却还执拗认为自己还年轻,还等得起。
就算是等不到。
玻璃门被轻轻推开,清晨的阳光随之倾泻进来,尘埃在光束中起舞,背光的角度模糊了来人的面孔。
但秦屿已轻而易举辨出来者。
“早啊。”
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如同死亡后剥离了肉体般无从知觉。
“好久不见。”
也不过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