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肃抬眼向他投去一瞥,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人可找着了?”
皇上这是问的哪出啊?李公公不明所以,只见一个黑影闪入殿内,毕恭毕敬地跪下了,朗声道:“那人已经苏醒,此刻正在一家名为‘医岚阁’的药铺内调养,不过……”
赵悠的欲言又止也未能提起容肃的兴致,淡淡道:“若是替许宴求情,大可不必,蓄意谋害皇上本就是死罪,朕饶他一命,为他找了替死鬼已是对他最大的仁慈,日后朕想要如何,奉劝他们莫要与朝廷作对。”
赵悠双手抱拳,回了句:“是。”
说罢转过身高声对着殿外道:“许公子你可听清楚了?莫要再来!”
许右握了握拳,片刻后又张开,最后决绝而去。
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容肃从容的站起来,对一旁呆愣的李渊道:“李渊,起驾回宫。”
李渊这才回过神,赶忙命宫女提了宫灯来,皇上却已大步离去,他只得颠着步子跟上。
小心翼翼打量着皇上的神色,不料皇上斜斜的睨了他一眼,他莫名心虚的将眼睛转移到别处。
皇上近日来少言寡语,性子却是越发的沉稳内敛起来,一双眸子虽说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意味,却如同展翅高飞的雄鹰般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让人不容忽视。
暗自吞了吞口水,李公公越发觉得这个皇上可怕起来,先皇也没有盛气凌人到如此地步啊。
“三月之后,举行封后大典。”容肃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啊?”李公公没反应过来。
“新上任的穆将军穆锋膝下育有一儿一女,穆小少爷年纪尚幼,女儿倒是到了待嫁的年龄。”
李公公懂了,笑道:“陛下说的是,冉儿小姐样貌绝佳,姿色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挑不出一丝儿的毛病。”
“大典过后,把安平郡主也接进来罢。”
李公公摸不准他的心思,又“啊?”了一声。
“相互制衡,朝堂上是如此,后宫亦是如此。”
“陛下高明!”李公公恍然大悟。
许右回到医岚阁已过二更,屋里未点灯,许宴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响声头微微向他偏了偏,平静的说道:“许右啊,你大可不必如此,他是铁了心地要折磨我,除非我死了,否则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先生……”许右心疼极了。
他比许宴年长六岁,自小便被连忧子捡了去,许宴入庄稍晚些,可以说是庄内所有人看着长大的一个孩子从刚开始的体弱多病,对谁都充满敌意,渐渐变得知孰知礼,到最后与庄里上上下下打成一片,众人皆十分欣慰,包括他,他一直将许宴当作弟弟看待,虽说一直跟在连尘身边,却也时刻关注着这个娃娃的变化,连尘让他随许宴出庄时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他要做什么便让他去做,他想要什么,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给他。”他一开始还不理解这话中深意,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许宴想做的事情很少,想要的东西也不多,事情办完了,想要的东西便显得尤为重要起来,所以这就是他呆在京城不愿离去的原因。
☆、第二十章
在医岚阁待了几日,许宴身子也未见好转,病怏怏的,蒙着一层死气。
一晃又过去半月,连尘好不容易把师父给盼来了,却见师父气的浑身直抖,沟壑纵横的脸上五官都扭曲了,对着许宴就是一通破口大骂,连尘半句话都插不上。
罢了他还被赶出了屋子。
站着等了半晌也未听得里头有所动静,他一屁股坐在矮桌前,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面,狭长的眸子盛满了担忧。
从日上三竿坐到落日西沉,就在他喝空了一壶茶想要夺门而入的时候,门开了,他赶忙上前两步帮着师父架住许宴。
许宴浑身湿透,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呼吸轻浅几不可闻,双眸低垂,面色惨白惨白的,看上去有些瘆人。
“师弟哎!你快睁眼看看你可怜的师兄哎!”连尘蹭了蹭他的额头,哭丧般的叫道。
被师兄这么一闹,他耳膜嗡嗡作响,吃力的抬了抬眼睛道:“师兄,我看着你呢。”
“嗯嗯,多看看我多看看我,为兄长得如此英俊潇洒气度非凡,你可千万别眨眼。”连尘想逗他说话,在触及到师父凝重的眼神时,咬了咬牙,扶着他的手也紧了紧。
好在他虚弱至极,无心顾及其他,没有发现师兄的异样。
半扶半抱着将他放在药池中,命许左在此看守,一老一少退出了药室。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沉默半晌,连尘踌躇道:“师父,师弟他如何?”
连忧子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躯壳已然坏死再加上心魔作祟,能活多久,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连尘沉默,半晌没有接话,最后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一把抱住了泡在池子中的那人,蹭了蹭他的颈窝道:“师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