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寒离京的第八天,却是他寄的第二十四封信,其实每封信的内容都只有八个大字:大哥何时回南疆?
最让人哭笑不得是每封信的信封上,苏寒都会画上一颗白杨树。周子琰也未深究过这其中含义,权当做是小孩子的耍无赖。
可苏寒却把所有的柔软都放在了这八个字和一颗白杨树上了,不断问的那个问题是苏寒的日夜思念,坚持每封信都要画的白杨树是在隐晦告诉周子琰,他愿意做他的白杨树,做他的臂膀。
南疆是黄沙漫天之地,泥沙之上贫贫有瘠,很难有植物能够生存下来,可偏偏这白杨树一颗又一颗疯狂的立在了贫瘠之地。都道是这树过于坚毅顽强,恶劣的环境下,一样苍翠高大。苏寒每每看到南疆的白杨树,心里会有一种佩服又羡慕的情感,总想自己也能长成这白杨树,不受他人庇护,一样强大,甚至有一天,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东方露白之时,这是祈福大典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皇上、皇后、太子以及众大臣便要离开天泽寺。
周子琰的房内,他正坐在椅子上蹙眉深思着,修长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桌案。如果入夜之前再未找到杜烟岚,恐怕便难了。就算他回京后再上天泽寺上香点灯,可这样能够借宿寺中方便找人的机会却没有了。
昨个自江一鸣走后,他便因为着急找人,整夜都未阖过眼。天一亮便匆匆穿衣起来了,眼下只能干巴巴地坐在房内,等着清欢和汀兰再次翻查天泽寺的结果。
虽然刺杀皇上的凶手无尘已经自戕,但皇上却吩咐下去没事最好不要到处瞎转悠,等到祈福大典一过,各自平平安安回京。事后他会派人全力清查一遍天泽寺众人,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可眼下,且不说只剩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加上祈福大典见血本就不吉利,如果再在寺内大动干戈查人,祁渊觉得会触了大梁来年的气运。便只好先将此事压了下来,暂且不做追究。
周子琰得了皇上旨意,只好老实待在房内,等着清欢和汀兰随时来报结果。
倏然有人敲门道:“少将军,师父有请。”听这声音是个稚嫩孩童,果不其然,周子琰一开门,便看到那日同他说起自己两位好师兄的小沙弥无谣。
无谣今年不过十三四岁左右,还未受具足戒,可却没有少年人的幼稚神色,仿佛已经悟入佛道好些年的感觉。都说三岁看大,十岁看老,无谣莫名给人一种他日后必是得道高僧的错觉。
无谣既说是师父有请,周子琰心中已是了然,想必便是前住持大人无止大师有请了。只是让周子琰奇怪的是,这瘫在床上的无止大师,怎么无缘无故突然要他去见他老人家。他心里想了想,该不会是自己父亲周以存从前在京的时候,欠了无止大师香火钱,今日他老人家要来跟他讨债吧。
这种想法,也只有周子琰能够想得出来了,估计他远在南疆的老爹生生打了一个喷嚏。
周子琰带着一种莫名奇妙的疑惑跟在无谣身后,倏然前面响起无谣稚嫩的声音道:“少将军,已经到了,师父在里面等着,您请进吧。”
周子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清雅小院,他慵懒地抬头看向头上的匾额,只见上面苍劲有力写着三个大字:清风阁。而小院里左右有十位人高马大的和尚守着,就算不是明令写着只能无止大师的三个弟子进入,让清欢和汀兰如此一等一的女刺客偷袭,恐怕也难以招架这么二十几个大和尚,因为周子琰也很难确定这些人高马大、气喘如牛的和尚究竟有没有功夫。
听着无谣作请,周子琰毫不客气的伸手敲门进去了。这是一间有内外堂的房间,一扇屏风隔开了两个空间,一半放着桌案与两只红木椅,一半隐约可见有个人正躺在床上。室内充溢着一股浓郁的禅香味,兴许是怕室内香味过浓,木窗上面戳着有十个左右手指粗细的小洞,不过也是可笑,若真是怕房内味太闷,大可以打开窗户即可,偏偏好像生怕让人瞧见了房内的人,不开窗只戳洞。
周子琰走到屏风前,拱手行礼道:“在下周子琰,不知无止大师找我来,所为何事?”
只听屏风后躺在床上的人,发出嘶哑年迈的嗓音道:“老僧知道少将军在我天泽寺中正在找一名女子,如果少将军愿意听完老僧的故事,帮老僧再做一件事,老僧定当如实相告此女子正身在何处,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