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朝这里接近。他听到了金属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接着那东西停留在他的身旁。张骆驼徒劳地睁大眼睛,他看到一个银色的鹤头,是大A。它俯下身来,用冰冷的金属鹤眼打量着他,发出嘶嘶声,声音犹如在原野上那么遥远。张骆驼看着它,但怎么也看不清楚,大A模糊的像油画,大概的轮廓在空中闪动。接着是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脚步踩在地板上,在某个离他不近也不远的定点停下,和他保持了微妙的距离。
“他是吗?……”后来的人问大A,蹲了下来,查看着张骆驼,声音没有波澜。张骆驼望着他,但他藏在渐变的深色阴影里,只能隐约的轮廓露出来。
这轮廓让张骆驼想起谁。张骆驼半睁着眼睛,努力回想着。空气里淡淡的森林味钻进他的鼻子,让他觉得困倦。
森林味。张骆驼又闻了一下。
像是乔德常用的香水。他眩晕的脑子确定道。但乔德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该在说服范柳签合同吗?张骆驼徒劳地想着。
“不是。”大A绕着他走了一圈,肯定地回答道。
那双也许是乔德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拨开张骆驼挡在额前的头发,没有说话。
张骆驼闭上眼,在潮湿的森林味里陷入黑暗,它轻的要命,就像一个虚拟影像。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年,又也许是几秒钟,他猛地再次睁开眼,颤抖了一下,喘着气,大片的白色流泻进他的眼球,原来是白色感应灯笼罩着他的头顶。张骆驼轻咳了一声,打算从地上站起来。但马上他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并没有躺在地上。他正轻轻地扶着玻璃罩的边缘,避免倒下去。柳柳在他面前,一如既往地摆出标志性的笑容,眼睛像夜色一般浓稠。喉咙里的金属味还没有完全消退。他朝右手望了望,看到电子仪正在扫描柳柳的眼睛,并且已经扫描到百分之九十九,他紧握着它,让它尽可能地靠近柳柳的眼睛,试图记录下柳柳的一切。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拨弄着他的脚,张骆驼低下头去,看到大A望着他,鹤颈上出现蓝色荧幕:“你还OK吗?”屏幕上写道。
“刚才你扶着玻璃,好像要晕过去了。”蓝色荧幕显示下一行字。
“请问我刚才有倒下去吗?”他舔舔唇,问大A。
大A疑惑地偏了偏脑袋。“没有,你只是一直扶着玻璃。”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被打出来。
张骆驼摸了摸后背,它的确是温暖的,没有在地上躺过的迹象。而头顶的灯光平静而怡然,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他再闻了闻空气。空气里没有森林味,空气里什么都没有。
“谢谢。”他勉强朝大A礼貌地笑了笑。
大A拍了拍翅膀。“不客气。请您快一点看完C展览厅。”蓝色屏幕上像素闪烁着。
张骆驼昏昏沉沉地走出展览室时电子仪已经被各种数据装满。大A在前面走,把他带回客厅。
客厅就像他离开时一样。乔德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录音机,看起来和范柳签合同的步骤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他对着录音机说道:“第15000号合同,经办人乔德,转卖人范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