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是稀疏平常的生活,缓慢而又节奏,在路易斯的陪伴下,巴黎的三月迎来了更早的温暖,雨水较往年相比少了不少,多数是晴朗的天气。推我房间右侧的窗户,越过眼前矮小的屋舍,能望见波澜的河面,河上立着百年历史的拱形古桥,掌着一排的灯火,倘若到了夜里,灯火便会悉数亮起,将那缓缓淌过的河流照成流动的中国上好绸缎。
那也是我儿时常去的地方,母亲牵着我数着桥上的灯火,我问母亲这儿有多少盏灯?
母亲抱着我,指着天上的星河,安德鲁,你能数得清天上的星星吗?
我抬头望去,那是灼灼耀眼的星光,忽闪忽灭,我说,母亲,我数不清,或许我可以尝试着数一辈子。
母亲亲亲我的脑袋,笑话我的童真可爱,母亲说:“星河是数不清的,它同样无法照耀你的路,安德鲁。就像桥山的灯火,可以照得此刻眼下的步伐,但能照得你以后的方向吗?”母亲说话得声音好似风,捉摸不透,“安德鲁,你会遇见能燃烧你眼中深潭的人。安德鲁,到了那个时候,你要记得抓住他的手。”
“那个人就是你啊。我的母亲。”
我坐在河畔的长椅上,天色晦暗不明,桥上的灯火在我恍惚的片刻中已经点起,驱了一片黑暗,燃了一方明亮,桥上人影绰绰,唯独再也不见我母亲聘婷的身姿。
路易斯没有发出声响,他单穿了件我的衬衣,宽宽松松地笼着他的身躯。路易斯坐到我身边,握住了我放在长椅上的手,冰冰凉凉的温度传了过来。
“路易斯,你会感冒的。”我转过头看他,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肩头,他欲拒绝,自然是无法拒绝的。
“我这几天的噩梦越来越严重了。路易斯。”我说,我指着夜幕,“路易斯,你看,天上的星河像不像你的眼睛?”
路易斯笑了,说我胡说八道,我告诉他我是认真的,这星河只是像,却远远比不上路易斯双眸的美丽,甚过我母亲万分。
沿着蜿蜒的小巷一路到家,路易斯进入厨房准备晚餐,我似乎已经不能够离开路易斯而活了。
我还记得那时,我用浴巾擦拭他发稍和身上的水滴,替他换上干净的衣裳,由于是我的衣服,对他而言有些宽大,导致看上去竟像是少年偷穿了父亲的衣服一般,可笑又可爱。
他低着头,不言不语,唇色依旧发白,我问他,你饿吗?他愣了,摇了摇头,而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的声响,他抬头慌张地看着我,那是一双如同宝石的眼睛,便是旧时的国王见了也会产生剜去他的双眼收藏在枕侧,夜夜观赏。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我温好的食物。
我坐在一旁告诉他,“你可以睡在阁楼,我替你换好了被褥。阁楼里有一扇窗,可以瞧见外头的景色。吃完你就去休息吧。”说完,我回了房间。
从书架上取了一本我似乎从未见过的诗集,我蹙着眉翻开,双脚缩进在床里,借着床头的灯火随意翻阅起来,见其中一页夹着一章泛黄的花瓣,散发着干枯和腐朽的气息,写道:
“燃烧
我的梦境被一把烈火燃烧殆尽,
我仓惶逃窜,
乞求握住一把光明与希冀。
于是,
红色蝴蝶死于我的指尖,
白色野猫葬在塞纳河畔。
我的梦境被一刀巨斧劈裂撕碎,
我潦倒雨间,
哭诉降临一束玫瑰和陪伴。
于是,
白色,红色,绿色夹杂而起,
绽放成燃烧的野火,
将我啃噬,
我深陷其中,
欲求爱人来临拉,起我堕落的身躯。
”
诗中字字浸满悲哀与绝望,恍惚之间,我仿佛也同样将坠入其中,忽地听闻木门嘎吱一响,我抬头看去,他低着头站在门口,宽大的衣服之下是一双光溜摇晃的腿。
我问他:“一个人,害怕吗?”
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