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六章
“宁汶,好久不见。”春节假期之后的某一天,宁汶背着吉他走到家门口,被车边的女子叫住了。
“阿姨?”来者是舒翊的母亲。
宁汶微微皱眉,心想她怎么会在这里。但还是礼貌地请她进屋坐。自己则放下吉他,忙着去倒茶。
母亲环视屋内,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布置还是九十年代的样子,一点没变。港台明星的海报都褪色到难以辨认,却没有被揭下来。
大概是宁汶不想破坏姥姥和父母还在世时的布置,舒翊母亲如是推测着,却再也没有办法给宁汶一丝一毫的同情。
等宁汶端着茶杯回来坐好,舒翊母亲便尽力态度和蔼地开口道:“宁汶,你和舒翊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宁汶的心里“咯噔”一下,慌了阵脚。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疏离地笑着:“阿姨,我不知道您看到了什么。总之我和舒翊,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舒翊母亲的脸色变得阴沉,“我不知道你对很好的朋友是怎么定义的。定义不同,我们也无法继续对话了不是吗?”
宁汶点头。
“看来你也认同我的观点。对于我来说,你和舒翊做这样的事件已经越界了。”舒翊母亲一边说一边扣起食指敲着桌面,“我希望你自重。”
舒翊母亲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宁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于是他开始回击:“阿姨,我不明白您说我不自重是怎么回事。在没有上下文的情况下,您这样指责我,是不是太失礼了?”
她这时发现宁汶也不是软柿子。只好又放低姿态,“宁汶,不是阿姨侮辱你。阿姨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很艰难,知道你孤独。但是阿姨家里也出了很多状况,阿姨和叔叔正在闹离婚,马上要分割财产。目前形势看来,离婚之后阿姨没有依靠了除了舒翊一个人。不管他现在喜欢什么人,他以后一定要找个合适的女孩子结婚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给阿姨一点支持和安慰。阿姨的想法很世俗,你不要看不起阿姨。如果你的父母还在的话,他们一定希望你也这样的。”
宁汶咬紧牙关。
“你们都还小,都还不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这一次阿姨就是来提醒一下你们,亲密无间也是有限度的。物极必反的道理,我想你也明白。而且,你一定也希望舒翊幸福,对不对?得不到父母和世人祝福的感情,不会幸福。”
宁汶不说话。
“宁汶,算是阿姨拜托你。”舒翊母亲拉过宁汶的手,紧紧握住。
宁汶默默地把手抽回来,说:“可是阿姨,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至此,舒翊母亲感到之前说的一席话都是徒劳,紧紧收紧的情绪便完全炸开,“宁汶,你不要再多说什么了。我现在对事情一清二楚。我劝你放过舒翊,放过我的儿子,否则,你等着瞧。”舒翊母亲的双眸已经被一片阴云蒙蔽,显出可怖的猩红。
说完,不等宁汶反应,她便怒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舒翊和母亲坐在父亲的对面,桌面上摊开的是舒翊看不明白的离婚文件。
“我对你仁至义尽,房产证上写的虽然是你的名字,但是这里面大部分的钱都是我出的。现在你想让我净身出户,你做梦!”母亲丢下钢笔,有一滴墨水从笔尖滴了出来。
舒翊诧异地看向父亲,而父亲的脸上则毫无愧疚之意,只有坦然。他丝毫没有被妻子的话语影响到情绪。
母亲的怒气就像捶在海绵上的拳头,软弱无力。
舒翊了解母亲的性格,她素来厌恶得不到回应的努力。所以她不能接受自己的话语成为回音一般无力的存在。
“你给我说话!”母亲敲了敲桌子,“舒翊从小到大,是不是我带的!你一大老爷们儿有手有脚的,却成日家做个闲人。你说你上班忙,可以,但是忙了这么多年你忙出什么来了?你就忙出了个外边不知道什么德行的女人和打掉的孽种是不是?”母亲气急,声音都是抖的,“我刚还完,你想白占这个房子,也行,先把钱打给我。我要在三环内同样大小和质量的房子。”
掷地有声的话语之后,父亲总算有了一点反应。也许是他知道自己没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说道:“你做得太好了,好得过分。”
母亲讽刺地笑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老婆和你结婚二十年,为你生孩子,为你带孩子,帮你买房子,你当初可是连戒指都没送过我。我也没有和你埋怨过。我看不到你的诚心。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在胡闹什么。”
父亲不吭声。
“你他妈不要像个死人一样不说话。你别跟我耍赖。我的东西你一样都别想拿走!该滚的人是你,你死出去自生自灭吧!你不值得我在这里和你多费口舌!”最恶毒的语言从母亲口中蹦出,他们曾是最亲密的人。
“你真让我感到耻辱。”母亲绝望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扭曲起来。
话音未落,只见父亲猛地站起来,甩了母亲一个耳光。
“我不说话你就得寸进尺,你以为你是谁?!”父亲大吼着。
母亲被他打得懵了,捂着脸瞪大了眼睛盯着丈夫的脸。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个坚强的女人最后的防线瞬间决堤,她维持了这么多天的冷静与自制,在此刻所有的忍耐付之东流。
她尖声反问:“你打我?你敢打我?!”
舒翊听的出来母亲已经哭了。
她冲到丈夫身边,像个疯子一样毫无章法地捶他打他,尖着嗓子叫,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再由母亲闹下去,父亲又会对她动手。两人都在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不得而知。
见此情形,舒翊急忙走到母亲身后,抱住她将她从父亲身边扯开。母亲软绵绵地由舒翊拖着,怎么也站不起来,就趴在冰凉的地面上嚎啕大哭。
“爸。”舒翊皱起眉头,“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该打我妈啊。这么多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