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夏也笑了:“那就谢谢您了。”
两个人结伴而行后,维夏才发现对方的脚步非常矫健,几乎和他的年纪不相称了。这又让他想起他的父亲来——维夏想,这和太没道理了,又不是第一次出国了,怎么会这样想家呢。
可他看着那位萍水相逢的老先生的步伐,就是难以抑制地想起自己那每逢季节变换就步履艰难的父亲来。
在那位先生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到了访客入口,对方客气地让维夏先填访客单,维夏看时间不早了,也没有谦让。填单时安检人员问维夏:“先生,您和对方约好了是吗?”
其实维夏并不知道那位楼先生是不是在办公室,又是不是在等着自己。但这是他唯一能得来的假期,所以稍一犹豫后,维夏还是点了头:“是的。”
答完后他又低头填单,先是姓,再是名,然后是即将要见到的长辈的名字,他才猛地意识到,原来他们的名字里有一个字一样,只是他的姓氏是他的名字。
他为这个巧合在心里飞快地笑了笑。很奇妙的,始终笼罩着他的陌生感,就这么消失了。
他签下自己的名字,署上日期,1971年10月18日。
进了大厅后他又一次向为他引路的先生道了谢,正准备道别时,对方看着他,又一次微笑起来:“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很像你的父亲。”
维夏愣住了,片刻后试探着问:“……楼伯伯?”
可他摇头,微笑不语。
维夏一方面心里警铃大作,另一方面,又奇异地无法对面前的人生出任何的戒备和敌意。在他的面前,自己好像一夕之间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和妹妹嘉卉一起,一人牵着父亲一只手,走在北京的街头,跟着父亲去给相识的叔叔、伯伯们拜年。
很多人他从未见过,其中有一些人后来还失去了音讯,但童年的他总是期盼着这样的时刻,因为他知道,等待他和嘉卉的,一定有糖果。
现在,在这个人面前,这种久违的感觉,又出现了。
维夏几乎要为自己的这种感觉哑然失笑,但在眼前的人的注视下,他不仅没法笑,甚至还不由自主地然而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脊背。
可对方还是微笑,神气异常和蔼,维夏这时才能确认,原来之前在他眼中看到的,那种近于看自家子侄辈的神情,并不是错觉。
维夏也沉默下来。定定看着来人,不再做声。
这时,那个男人回过头,指着大厅一角咖啡厅的一个背影,对他说:“我们一直在等你。你好,维夏。”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