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蓦地吐出一口血:“……只不孝,阿凌无话可说……”
江澄睁大了眼,看金凌跪着行至他面前,磕了几个头:“生我者父母,养我者……舅舅,如今舅舅打也好罚也好……若能教舅舅……消气,再无……所愿……”
江澄气红了眼,扬手又是一鞭,冷笑一声,讥讽道:“好,好,金凌,你果然出息了……你还知道你不孝?若你爹娘还在世……”
金凌已无气力再跪着,起初那几鞭子落下时他疼得钻心,用尽了气力才没叫出声,挨了几下后身上便疼得失了知觉,此时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想起江厌离,他虚弱地笑了:“若我爹娘还在世……我娘……我娘她,定只希望我……一生、顺遂……”
闻言,江澄目眦欲裂,他暴喝道:“你闭嘴!你没有资格提你娘!谁都没有资格提我阿姐!”
紫电毫不留情地从江澄手中挥了数下,再抬起手,江澄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金凌的衣服已在鞭下碎成数片,背上已没了好皮,一道道鞭痕绽开鲜红的里肉,他被打得一身虚汗,头发早已被汗濡湿。
江澄心里狠狠一疼,偏过去头泪水涔涔尽落,手一松,紫电应声掉落。
金凌从未有这样狼狈过,紫电伤人绝不仅仅只在皮肉,他身上痛极,连呼吸都是疼的,一口气揉成几段方能缓缓呼出,嘴巴里尽是咸涩的血,他的意识渐渐消弭,看东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好几次要晕过去,他硬是撑住了。模糊中他看到江澄颤巍巍地矮下身,哽咽道:“阿凌,你这又是何苦?你此生……难道就非蓝家那小子不可了么?”
金凌闭眼在地上喘着粗气,慢慢掀开眼帘,他脸白的像具尸体,看向江澄的眼神竟是亮的,江澄不由得心一颤,金凌道:“不错,我……非他不可……”
“舅舅……我自小就是金家少主……而今身为金家、家主,位高权重……可我没有一日,是如意的……只有蓝思追,只有他……在我身边,我才觉得快活……”
金凌喉口哽着一口血,将吐又吐不出,他眼前金星四冒,话说得极慢:“我身体里流着一半江家的血……我知我二人俱是男子,只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亦是我的家训……”
“舅舅被江家掣肘一世,桎梏于莲花坞……一生……不得自由,可我不愿与你一样……难道不应该么……”
江澄一愣,只觉心痛如要裂开一样,他怒到极致,忽然像明白了什么般,任凭痛惜一点一点压过心头的愤怒,他苦笑着道:“金凌,你可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在我爹娘和阿姐面前对我以死相逼。”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我,不过是为了在我这儿以身相护,好保全那蓝家的小子?”
江澄的声音渐渐淡下去,兀自嗤笑一声,终于脱力般坐在地上。
舅甥俩静默对坐了一会儿,听见外面有刀剑划空的声音,有江氏门生急匆匆地喊:“蓝宗主,那里是江氏祠堂,请你莫要擅闯。”是蓝家的的人来了。
金凌失声叫了声“阿愿”,再看江澄仿若一日内老了好几岁,登时眼里蓄满了泪,一声舅舅怎么也喊不出来了,江澄靠在华柱上,恹恹地闭着眼,冷笑道:“呵,竟是蓝曦臣……金宗主好手段,这救兵不但请得好,来得也快。”
只金凌亦是微讶,不知道他与蓝思追竟有这样大的面子,竟惊动了闭关三年的泽芜君
蓝曦臣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还是没好直接闯进来,只敲门道:“江宗主,得罪了,我有要事需与你相商。”
江澄深深闭了闭眼,起身为他开了门,三年未见,蓝曦臣气度仍是温润如斯,面皮虽还看不出年龄,两鬓却斑白如霜雪,江澄不想与蓝曦臣周旋,他已经很累了,只垂眸道侧身让他进来:“泽芜君有何要事,非要来闯一闯我江家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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