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歌嘴唇蓊动了一下,他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想问一句:“为何?”
江澄默然了片刻,忽地自嘲般笑了笑,他淡淡说:“柳清歌,倘若我告诉你,那说书人的故事里,有八分是真的,你又待如何?”
柳清歌缓缓道:“真真假假又何妨,你始终是你。”
江澄“呵”地冷笑出声,眉宇间有淡淡的倦态,他怅然道:“故事虽有捏造虚构,可我所作所为一如他所言……不仁不义是真的,心胸狭隘是真的,易怒善妒是真的,刻毒奸邪也是真的,柳清歌,你可还要问,我为何死死相护?”
他的声音渐渐沉寂了,过了一会儿,终于道:“市井之人何其无辜,他们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凭什么要夺了他们的身家性命。”
话音未落,一阵天旋地转,江澄忽地被柳清歌按在了墙壁上,他猝不及防地与柳清歌四目相接,那一双桃花眼含着薄怒,他竟莫名觉得心虚,那视线太过灼热,他避无可避,大力地要挣扎。可柳清歌箍着他的力气极大,他如何也挣脱不开,只是怒视着柳清歌,正要开口叫他滚开,柳清歌却道:“你骗我。”
江澄低吼道:“你放开我,我骗你什么了?”
柳清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若没骗我,为何你看起来很难过。”
江澄愣了一下,一股无名火从足底窜上心头,他用足了力气去推打他:“你他娘的放屁,快给老子滚开。”
江澄下手没轻没重的,柳清歌挨了一肘击,疼得闷哼一声,他有些生气地说:“江澄,你听我说。”
那是柳清歌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他,平日里他都喊他江晚吟,他微一愣怔,反抗的动作遽然停了,柳清歌略松一口气,认真道:“端午节那晚,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了什么?”
江澄皱眉看着他,他自然是记得的,柳清歌那时说,你这样就很好。
比较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毕竟自他年纪尚小的时候,他面对的就是无尽的苛责。
江澄垂下眼眸,声音听不出情绪:“记得,那又如何?”
柳清歌慢慢点了点头,他想,还好,他还记得,他缓缓放开撑着墙壁的手,道:“那你记住,我说你好,那谁都不能说你不好,纵是你自己也不行。”
江澄轻轻笑了一声,眸光晦朔不定:“柳清歌,左右我不会领你的情,你又何必如此。”
柳清歌淡淡地看着他:“你是我的家主,我是你的客卿,你我之间,本应如此。”
江澄闻言一怔,瞳孔猝然收拢,天地间好想有一角轰然坍塌。
他看着柳清歌,目光却落在飘忽而悠远的时光里,有谁也曾对他说,将来你做家主,我就做你的下属,一辈子扶持你,不背叛你,不背叛江家。
少年意气风发,是谁勾起他的肩膀,和他共饮一壶酒。
可后来呢。
再一恍惚,魏婴的轮廓渐渐淡去,面前的人,是柳清歌。
江澄定定地看着他,他突然发觉,原来柳清歌和过去的魏无羡一样生着一双桃花眼,无论是过去还是如今,那眼睛总灼灼地望着他,蓦然加剧了心中的不甘和隐痛,他讽刺地笑笑:“你可知道,魏无羡过去也曾这样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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