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之下站着个年轻的学生,他穿着改装后宽松的黑色襌衣,两袖口一抹厚白,露出线条干净的小臂,光芒沐浴下他的脸素白而平坦,睫毛微微颤抖,尤其的长。
他笼罩在光里,手指在光影交织里持着一只黄铜生生拗成的长茎花朵。
卫论舌头打结,一时之间讲不出刻薄而精辟的话概括这个舞台设计了。
伯鱼这样一打扮,唇红齿白又英气勃发,他向前走了一步离开了那束光,随后六班的其他同学一个个从灯光里亮相再走到自己应该站定的位置上。
卫论觉得这个场景实在是没有头绪,颇像老鼠集体出洞觅食。
下一个瞬间舞台大亮。
跟着灯光一起亮起来的是卫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唢呐声。
嘹亮,高亢,透明又令人心颤的美。
满座悄然,再无人说话。
卫论的嘴角以一种蜗牛行进的速度提起来,他熟悉地感知到了自己小臂上的鸡皮疙瘩像是春雨后的草芽般迫不及待。他甚至完全相信这种灵魂上的拜服也能完完整整传递到每一只耳朵和每一颗心脏里去。
悠扬哀婉的长音,隐忍和炸裂的感情从他手指的滑动通过哨片经过木杆和黄铜碗流泻。他像个真正的大师而不是漂漂亮亮穿着小皮鞋在客人来家里时乖乖弹上一手钢琴曲的男孩。
星星和鹿群一样闪耀。
在歌声取代乐声的那一刻,卫论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他并不想在耳朵里灌进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他的审美高得超乎想象。
而台上的伯鱼对于除了音乐的一切都没有感知。
伯鱼经常忐忑不安,但这忐忑不安不会传递到他在吹唢呐的每一秒。
他是完全平静的,既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也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他的身体是某种能够承接声音的海绵,他被蓄满了,他要释放能量。
乐声结束之后,《送别》响起,这个奇怪的组合再次震惊了观众们已经承受了太多不成熟的乱炖的大脑。
整个节目持续不到五分钟,伯鱼下场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集体中完成了这个节目。他双颊发烫,浑身散发着化妆品的清香,修过的眉毛都被汗水蒸蔫了似的。
鸡哥对于六班的节目十分满意,他静静聆听了幕布后的掌声之后满脸都跳动着蜡笔般的艳红,像一只中毒乱颤的牛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