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小将们过来,制他跪下,要他认错。
白文卿突然爆发,从来温温和和的一个人,激烈反抗起来,他把一生中所有听到过的骂人的脏话都骂尽了,歇斯底里。
他没错!他何错之有?
红-卫-兵们开始用皮带抽人,徐淮宣漠然看着,等着白文卿认错。
他竟抵死不肯认错!徐淮宣走过去,逼问他,"你没错?你从前和国-民-党官员那个样子!我都替你害臊!你,好好想一想,你要承认错误!"
这一晚,不独白文卿一个人被抄家,好多知识分子、伶人、电影明星、导演、普普通通的农民……都在陪他,都在被抄家。
戏服、书稿、皮影人儿、胶片、古籍、陶瓷……一一烧光、砸碎。
不少作家在革-命小将走后,心有余悸,自己拿出还未被翻出的书稿,有的已经写了几十万字,有的写了近百万字,一笔一划都是心血,如今,也只好付之一炬了。
火光映在人脸上,昏黄中带点红,咦,红?
哦,他们又想起样板戏红灯记。
一夜过去,第二天的广播大喇叭里,又添了几个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的罪人名字。
后来,白文卿的住宅里又被抄过好几次家,砸东西、皮带抽人、扇耳光……等等等等,手段不一而足。
有一天,他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走出家门,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小小的包,一出门就是半天。
徐淮宣带着革-命小将去抄家的时候,人去楼空。
红-卫-兵们又去别处抄家、破四旧,徐淮宣一个人等在白文卿住宅里。
黄昏日落,他回来了。
徐淮宣抢过白文卿手中黑色的包,打开一看,是一捆大拇指粗细的长绳子,绳子上打了结,死死的,是死结。
徐淮宣愣住,慌神,"你……"
白文卿表情呆滞,木然而失神,浑身上下泛不出一丝活气。
徐淮宣心下轰然一声,这个人!白文卿,他根本已死过一次!从此白文卿不再是白文卿,只不过是一块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