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侯均的酒量不好,少斟两杯便要发醉。可那日不知道为何,连坛醇酿接连入肠,却仍没能麻/痹那心上疼痛,反而愈演愈烈,在周身游走,最终痛彻心扉。辛辣的味道在喉头冲荡,呛得他连连咳嗽,却不停下。江赴渠在劝什么,他全然听不见。只记得自己粗暴地推开对方要来扶自己的手,怒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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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不教喝酒……我现在是家主了,谁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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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说话的语气不断在耳边徘徊,由他模仿起来却是何等拙劣。如他眉心那点丹砂般的桀骜,在他脱下矜雅伪装后暴露出来却是何等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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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边常含的那抹浅笑早便成了固化的面具,再摘掉是无人能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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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正像陆清那日灯会上说的一样,他只是和那些人一样,习惯了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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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也曾走过茫茫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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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渐熟络了陌生的各色眉眼,不经意间趟过弱水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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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也曾饮过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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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尝不逢三五知己,交筹错盏处琼酌斟满不品温凉,便谈笑风生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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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也曾迎过脉脉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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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挑起佳人头顶红纱,轻点绛唇醉迷心窍,红烛轻曳一夜佳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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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都不是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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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浦东的十里长街很美。无论白日还是夜晚都同样明亮,街旁的茶馆酒楼从不停歇,香气飘扬几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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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侯均,你之前不是说十里长街是最美的地方吗?一来北平,就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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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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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有他的十里长街,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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