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乎第一眼见他就喜欢上了他,在往后每一日相处中愈加喜欢他。我原以为他那样的人,是不会有情的。
于是我想起过去一年我同他朝夕相伴的日子。他看向我的每一个眼神,同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一一记得历历在目,便忍不住深深叹气。
花无谢啊花无谢,你怎的也染上了那木头的呆病不成。
怎么会没有情呢。那些不曾说出口的情谊全都盛在眼里,明明分毫毕现,我却盲眼一般视而不见。
“这回下山得好好改改他这个有话不说的毛病,憋死谁呀。”
丑寅交替之时,我终于上得断崖,远远望见了被结实冰封的寒潭。
空无一人。
本应思过的人没瞧见,冰上散落的纸笺倒是醒目异常。
“汉中妖事紧急,着裴卿文德前往调查,不得有误。”
纸笺上盖着圣上宝印,落款是七日之前。
我将纸笺挨个收起来翻看,多是朝廷发出来问何时回复的,阿昆写来说他们已经出发前往汉中的信笺夹在其中,还有些询问辑妖司中杂事和亲友往来的书信,厚厚一沓。我一面奇怪谁养的鸽子竟能飞到这样高的地方,一面气愤又心疼。
受罚一事他竟谁也没说,怕也提早嘱咐了辑妖司的人莫提起。要不是我去问,只怕我也要事后才知晓了。
“裴文德你简直混账。”
“你看我这回找你出来还理你不理!”
只是这地方一览无余,连个能遮风避雪的山洞都没有,他把自己藏哪去了。
该不会,是在潭底吧——
我蹲下,拂去冰上新下的雪,借着月光眯着眼去瞧冰下。然后瞧见了一团影影绰绰的黑影。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破!”
我面前的冰面寸寸龟裂,形成一个半丈宽的裂口,整个塌陷下去。
水下的黑影似有察觉,晃动起来。
我盯着那黑影,把披风和外衫一脱,跳了下去。
太冷了。
我几乎一入水就失去了知觉,只凭本能划水靠近那影子。冰面隔绝了月光,水下陡然变黑,我只能勉强看清黑影所在的方向。
那黑影晃动的频率愈来愈快,依次伸出手脚,在我距他只有几米远的时候猛地转过身。然后我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那双眼睛。
“无谢!”
“无谢?”
嗯——
“裴文德?”
“你还好么?”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在他怀里。
“我没事,我——”
“谁让你来的。”
“嗯?”
“这里是终南山禁地,终年冰封寒冷异常,一不小心就会失了性命。谁准你来的。”
嗯?我想了你这么久念了你这么久,听到你受罚马不停蹄赶来救你,又受冻又挨饿,
还被你师傅好一顿骂,我为了谁?!
“裴文德!”
“两个月啊,整整两个月。我家里人关着我,你也不来找我。结果我好容易溜出门,司里人说你为了救我使用禁术被师门惩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这一路我都心神不定,我怕我来晚了,我怕上了山也见不着你了,我、我怕你一声不吭又要丢下我!结果你——”
“无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