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没脸。本该长眼睛鼻子嘴的地方只有两只獠牙,两把弯刀一样插在黑雾上,滴滴答答淌着血。
虽说本朝妖物横行,奇闻怪谈遍地,每个人都知道“妖”这种生物是真实存在的。但是知道不代表见过,见过更不代表习惯。
我现在就很不习惯。
被酒精泡过的脑子明显没有清醒的时候好用。我看着那两只獠牙愣了一瞬然后才想起要拔剑,就觉得一阵恶臭袭来,随即人事不省了。
醒来是在个山洞。
酒没了,剑更是不知所踪,幸好那妖物也不在。
我一边摸着洞壁,一边回忆在辑妖司藏书阁翻阅过得典籍,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昨晚上见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洞里一丝天光也无,我又向来有些夜盲,这会儿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摸索着辨别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干草,洞壁上黏糊糊地沾着什么液体,还有一阵阵腥臭。
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这洞里能喘气的只有我一个,我掏出火折子点上,眯着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
然后我后悔了。
洞壁上黏糊糊的液体是血,喷溅状遍布目之所及的整个山洞。
我跌跌撞撞爬起来想离洞壁远些,刚走了两步就被绊了一跤。
“我不会运气这么差吧——”
绊我的是半只还未完全腐烂的人手。
我简直欲哭无泪。
我哆哆嗦嗦地顺着那只人手往里看,是更多半腐烂和已经成了骷髅的尸体,已经被撕成了一块一块,辨不清究竟是人还是动物,密密麻麻堆在山洞更深的地方。
“公子——公——”
“哇!——”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我一机灵,挥着火折子一通乱照,发现山洞另一边的干草堆底下埋着个人。
“你,你等,你别怕。”
被埋的是个姑娘,蓬头垢面吓得话都说不清,抱着我就不撒手了。
我想起入司第一天他给我上课,教我画安神符。我拉过那姑娘的胳膊,有样学样画了个符上去,虽然不太好看,好歹是颤巍巍亮起了暖色的光。
也不知道他发现我失踪了没有。
“公,公子。”
“嗯?你还好吧?你别怕,咱们这就出去。”
我把外衫脱了给那姑娘穿上,拉了她的袖子带她走。
这山洞高却狭窄,弯弯绕绕,走了约莫盏茶工夫才见到洞口的日光。临近洞口的空间广阔起来,瞧着日头怕已是正午了。
“姑娘,你慢些睁眼小心晃着,咱们——呃——”
“小公子,好软的心肠呀。”
完了,着道了。
我被掐得翻了个白眼,无比唾弃我自己。
“你看你这么漂亮一副皮囊,不如借我玩两天呀。”
“你做——梦。”
“啧。你们人可真是固执,命都攥在我手里了,嘴上还不肯服输啊。”
“谁,谁说我的——命在,在你手上——”
我攥着火折子的左手猛地一撩,右手握着袖中滑出的匕首,也没管方向,直冲着刺了出去。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太快了。
我是说裴文德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