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剪银承认,雾年也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心情大好,忍不住又问:“那你为何挑了我?”末了又表面故作淡然,实则画蛇添足地解释道,“我也是第一回接纳雪客,有点好奇罢了。”
剪银听出了雾年的心口不一,忍不住想笑:“当然是因为你最好看呀!”
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句直白的夸奖,雾年耳根通红地别过了头:“小马屁精。”
一天之内连着被两人说成是马屁精,剪银一边笑眯眯地吃着酥饼,一边也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有讨人喜欢的本事了。
到了中午,雾年准备好了膳食,突然对着剪银扬了扬下巴。
“咦?”剪银没明白。
“你那日不是想邀你的朋友过来吃饭吗,既然回来了,便去吧。”大约是心情真的很好,雾年竟然会主动提出让绵枝过来。
剪银有些惊喜,立刻跑到隔壁叫来了绵枝,自然也捎带上了智庾。
绵枝也有几分意外,两人倒也没有再一见面便恶语相向、争锋相对了。
智庾对着雾年的态度却是很客气,进屋便鞠了一躬,在雾年有些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在下智庾,是羊……绵枝,少爷的管家。”
绵枝在一旁咳了咳,雾年轻轻扫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
一桌四边,天上的、地上的,妖、人、仙凑了个整整齐齐。
雾年向来寡言,吃饭时更是话少,剪银和绵枝也不好意思一直说话,又不能指望和谁都不熟的智庾主动找话题,一餐饭吃得好生安静。
倒是雾年时不时给剪银布菜,看得一旁的智庾直抽气。
餐半,雾年轻轻放下碗筷,状似漫不经心却有几分突兀地开口道:“听闻你们妖平日里都更喜欢化回原形?”
一旁的剪银差点被饭噎到,他还想雾年怎么会突然邀绵枝过来,敢情是场鸿门宴!
他满面通红地给绵枝打眼色,绵枝却专心地对付着眼前鱼肉里的刺,闻言还以为雾年这又是在挑衅,嫌弃他们是低级小妖,立刻不客气地回道:“那都是些低阶的小妖。一般稍有些修为的妖,原形和化形,都没太大区别。”言下之意,自己自然是有些修为的了。
“对对对,没错!像我们这种低阶的小妖还是化回原形舒服!”话音刚落,只听剪银赶趟儿似的接道。
绵枝疑惑地抬起头,却见雾年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满脸心虚的剪银。
绵枝仔细想了又想,实在没发现自己方才那番话里有何纰漏,瞬时有些茫然。但在剪银求救般的目光下,还是下意识地接着他的话说道:“呃……对,有时,也是,嗯,原形比较自在……你说对吧,智庾!”顺便把一旁看上去最年长、最有资历的智庾也给拖下了水。
一旁的智庾也是一脸茫然:“呃,对对对!”他、他竟也要装作是妖吗?
好在雾年似乎真的不太在意,并未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之后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剪银尴尬得根本不敢看雾年,吃完饭便借口消食,拉着绵枝就往外跑,一边把刚才的缘由讲给他听。
绵枝听了非但没有半分同情心,反而十分夸张地捧腹大笑了起来:“啊哈哈哈哈哈!不是吧我说,这龙神大人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不行,改日我定要去尝一尝那青泽的水,说不定是酸的呢。”
“别闹。”剪银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绵枝。
两人漫不经心地走着,不知不觉间竟又到了上回卖小扇的铺子,只是这会儿早市下了,摊位上没人在。
绵枝一见,立马有些兴奋地从怀里摸出了那把所谓的皇雀翎扇:“对啦阿银,那日我在天宫用了用这把小扇,当真是威力无穷!”
剪银当下便想反驳他,威力无穷的是你本人,不是小扇,突然反应过来重点:“你又上天宫打架啦?”
绵枝暗道糟糕,一时兴起便说漏了嘴,连忙向前用力挥了挥小扇,试图转移剪银的注意力:“阿银你看着!”
这招倒是很管用,因为威力无穷的绵枝,很成功地扇出了一道劲风,猛地打在了路边的一颗枯树上。那树枝一颤,枝杈上积着的一大抔雪便哗啦一下,把原本在树下玩雪的一个小男童裹成了一个小雪人。
剪银和绵枝相视一眼,都有些懵。
下一秒,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石破天惊般的哭喊:“哇啊!——”
两人从没和人类小孩打过交道,妖界内流传的关于孩子的恐怖传说倒是听了不少,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跑上前去,手忙脚乱地把小孩儿从雪堆里抱了出来,拍去了身上的雪。
剪银蹲下身柔声哄了许久,男童还是哭个不停。他有些求助地看了看绵枝,绵枝却是比他更没办法。
突然,剪银心念一动,在琉璃戒中摸索片刻,掏出了一块雪白的糖糕。那糖糕通体洁白,外面却覆着一层淡淡的烟气,在日光下像是泛着淡淡的光晕。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正打算上来收拾烂摊子的智庾定睛一看,瞬间眼睛都发直了。
那可是块上品灵露糕,由百种仙草炼制而成,吃下小小一块便可涨十年修为!即便是在天宫也不多见,往常只有在仙宴时才会拿出来招待上仙们。
普通人单看那糖糕的外貌,便可知绝非凡品。但孩童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只知道是吃的,抓起便往嘴里塞,智庾的“等等”还没说出口,一块灵露糕已经没了影。
那男童吃完吧嗒吧嗒嘴,也不再哭了,大概是觉得味道好极,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剪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