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袖口平平飞出本深蓝裱面的册子,越过席间空距,端端落在王中柘的席前,“有劳王小郎君,为东席的诸位‘官才’念念。”
“诺!”
王沂暗道“不好“,还没来及推托,王中柘却已应声站起,捏着账本的手指都有些兴奋得发抖。稳了稳神,翻开账本朗朗念起来。
王沂不由叹口气,心想三郎素来是个聪醒伶俐的,今个怎么犯傻——这卫国师递来的本子能随便接么?明摆着是个烫手山芋!他倒好,利落接了不说,还条条念得铿锵有力,生怕别人不知他念的是本漕司贪帐。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王家在其中扮了甚么角色!
王沂叹气之余又暗暗心惧。雷相公和卫国师相继露了一手,将转运司的税赋帐目和漕司二使的污私帐底揭了个干干净净,俨然这成都路的事就在二人眼皮子底下般,无遮无蔽,这怎不让人心惊?——想来那惊雷堂和名花流成都分堂必是这二位的耳报神……或许连衙司中也有安插收买……
他这里越想越心惊,崔逊和白端元更是骇惧彻底,“嗵!”“嗵!”两个屁股墩儿瘫倒在椅子上,全身抖战着失了说话的力气。
“原想给尔等一个机会,坦白交待,留尔一命,孰料尔等竟是贪髓蚀了脑子,钻进钱眼里拔不出来!”
卫希颜“啪”一声拍案而起,眼睛里幽幽闪着光,流泄出森森杀气。
“扑!”“扑!”
崔、白二人从椅子上滑落在地,趴着身子连连猛磕,迭声告饶:“卑职财迷心窍……一时糊涂……卑下知罪!……求国师开恩!相公开恩!……”
卫希颜格格一笑,袖子一挥,二人头顶上的直脚乌纱蓦地凌空飞起,落到酒席正中歌舞的空地儿上,犹咕碌碌翻了几个滚,仿佛两颗被斩落的人头……掉滚地上……张乾等四位官员都猛地颤了下,脸色一下间变得异常苍白。
“且摘去乌纱,回头再下狱定罪!——莫要指望贬职或流配能了事!”她语气森森幽寒,“听说过徽州贪墨案么,知道那起子官员是什么下场?”
她眯起眸子一笑,话里有着毫不隐藏的杀意。趴着的二人脑中一嗡,直接昏了过去。
卫希颜冷幽的目光如裂开空气般,射向冷汗涔涔的张乾四人,“本国师手头还有几本帐,尔等可有兴趣听听?”
四人恍惚一阵头晕,身子沉沉往下坠,彷徨一眼,抖索着站起。
安抚使张乾在四人中职权最显,见诸人不说话只得打头回应,喉头使劲咽了下,叉手道:“卑……卑职……不……不知……”有崔白二人前车之鉴,他不敢抗辩清白,却也不伏首认罪断了前程,心里还抱着些微的侥幸——卫国师和雷相公未必就掌透了他安抚司的底儿。
“少在那哆索,本国师耐性有限!”卫希颜寒着脸坐下,清容倾世绝色,一双眸子却闪着冷森森的光,在他面上横扫,仿佛下一刻就会拍案而起翻脸杀人。
“卑、卑职……”张乾冷汗满面,却不敢抬袖拭汗,背上也早已湿透,飕飕发凉,却死撑着最后一根弦儿,不肯松口。
卫希颜手掌已按上酒杯,青筋突跳……倏地一声轻笑,雷雨荼苍白手指抚着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