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线笛声顺着河面悠悠传来。他心头一跳,后背一僵,过了片刻才慢慢缓下来,苦笑一声道:“我倒忘了,这是移花宫的武器。”
况且这笛声清雅灵秀,细细听来,不像沈南风吹奏的曲子里,总带着一点儿难言的疏凉。
窗外月色正好,唐笑之推开窗子,任月光毫无阻隔地流淌进来。
好的月亮,总会让人想到一点儿东西的。尤其这时候,笛声在耳边一缠一绕。
印象里,是他的那只有些旧的长笛,吹响十万金戈,踏碎一地萧霜,卷风携火而来。
他孤零零在窗边站了很久。
那只笛子的声音也响了很久。
唐笑之终于忍无可忍,走了出去,果然看见苏红袖一身白衣长身玉立。于是微微笑道:扰人清眠,阁下还真是好兴致。
苏红袖挑了挑眉,十分温和地转了转笛子,回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却把笛子收回腰间,道:“此乃移花宫醉花阴心法,一向是助梦安眠的,唐公子,醒了多久?”
唐笑之摊了摊手,坐到船沿上,月光照得他眼睛辉光一片,煞是好看。“笛声切切,其思缠婉,”他眨了眨眼睛,声音微扬,“没想到你半夜不睡,倒在这儿想姑娘。”
苏红袖的手顿了顿,半晌才笑出来,“我现在才信了他们的话。”
夜风把唐笑之头发吹得飘摇不定,月光打在他光洁额头上,修长身影投在甲板上,摇摇绰绰。“什么话?”
“自然是说你,情场老手,风月行家。”
唐笑之漂亮得有些浓丽的眉眼中神采飞扬,“自然,否则,怎么能知道你这位朗月清风移花公子的心事?”他左右闲得无事,又多问了一句:“你那天写信就是为了他?”
那天,他在船舱里和苏红袖聊了几句,看苏红袖提笔砸写信,然后折了,再烧干净。
现在想来,他在船上身份多有不便,为了遮掩行踪,也无法寄信聊表半点相思。可点点思绪又压抑不住,于是一点点儿细细写下来,又点燃成灰。
倒真是应了那句,心字成灰。
想到这儿,又觉得其情可叹,连一直看不顺眼的笑都觉得顺眼了些。
想了想,唐笑之抱起双臂,不经意道:“唐家曾向神刀学过训鹰的法子,更在传讯飞鸟的足部安下机关,即便鸟被射杀,也无人能解得其中关窍。你若是想要写信,倒是无妨。”
船在河面上摇摇晃晃,无垠波光洒了万里,苏红袖轻轻拂去袖上见不到的飞尘,渐渐收了笑,“罢了,他既不知我还活着,我也未必能活着回去,又何必叫他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