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顿,往前探了探头,摇着满头的白发,嘿嘿笑道:“这位小道士,你和那位沈南风是同门吧,可不要老头儿讲了,就被你一剑砍杀。”
沈南风静静往自己桌边走去,周围的人好奇地打量他,屋内倒安静了。他给自己倒了壶清水,定定道:“无非想听一听这位同门,做了哪些罪事,好回山禀报。”
桌面下的手,握得太紧,微微地颤。
铜锣声复又响起,老人嗓音粗厚,将烛火震得摇摆不定。
火光摇晃,门外大风呼号,场面一时有些诡异。
沈南风打开了一点儿窗的缝隙,外面的月色刚刚上来,黑沉中有点儿清辉,风不算小,地上的雪一团一团滚。
秦川雪地上,木屋中说书人的声音绝望而悲怆。
“上天若可鉴,三寨百姓何其无辜?”
当一声锣鼓,刺得人耳膜发疼。
沈南风静静盯着桌面,眼中逐渐清明,更显冰寒。
“八十一条人命,八十一条人命!”老人的声音猛地尖利起来,震得人心神欲裂。手中指锋如刀,猛地一击铜锣,撕心裂肺。
木屋上的积雪簌簌而落,烛火急速晃动。
沈南风抬了抬眉,身后一道黑沉阴冷又无声无息的刀光正朝他逼近。
龙鳞刺——
一夜北风紧。
月涌大江流。
唐笑之忽地惊起,揉了揉散乱的长发。大河上的月色大多时候都不错,这时候,屋内像漏了一地清水,颇为可爱。
他梦见了不久以前的事情,譬如,如何挽着马缰牵沈南风走在黄河道边;如何在巴蜀茶棚下、雨帘中,刀剑一笑;如何雪地中相处一室,灯火正温。
说起来,明明是最近数月的事情,不知为何,想起来的时候,总让他觉得有些飘忽。
好像隔了无数的山山水水,隔了无数流年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