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听见了唐笑之不知是愤怒还是无奈,又像是叹息般的声音。
当初一梦终究是惘然。
潮湿的头发柔顺又娴静,安稳伏在两人肩头。唐笑之有点儿想笑,曾经他流连在那么多女人的身侧,习惯把肉欲和感情分裂得清楚干净,所以每当回忆的时候,他会怀念香风暖阁的情事,会怀念沉沉浮浮的暧昧,会怀念肢体交缠的纵欲,却唯独不会怀念爱与情。
他把那些女孩子的真心轻而易举拿到手中,又从未正眼看过,于是那些策马江湖的纵意、露水飘萍般的缘分,成了他在别人口中的累累情债。
他习惯了很多事情,从小在高门大户的锦衣玉食,何曾体会过求而不得的惆怅?
总有人把心捧着给他,总有人对他一腔真心,思念成疾。
如今他终于给了别人真而又真的心,也终于被随意丢掷在地。
所以说,命运真的是一件很玄妙的事,尤其是身上这个人,固执又简单地撕开他的衣服,想用一些直接又慌张的方式去证明一件事——他没有心动。
情欲在全身流转,燥热的气息从心头传来,唐笑之恶狠狠抓住了那条腿,一手从腰侧慢慢摸索上去,冰冷的铁甲相比暧昧,带着更多危险的信号,刺激出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沈南风忽地扬起了脖子,发出一声细小的气音。那双迷蒙的眼睛软软垂了下来,轻易就泛上了水光,可是情欲的背后,依旧是空洞的迷茫。
有些人,心底从开始就是荒芜,所以只能眼睁睁无法耕耘,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唐笑之忽然觉得,情欲流动的身子下,一方寂寞的心在夜空下无去无从。
沈南风唇上猛地痛了起来,带着愤怒与不甘的唇就咬了上来。
铁锈味儿泛开,在唇舌中交织成一片。
过了不知多久,唐笑之轻轻地无奈地松了口,看着那隐忍的眼睛。
——总是这样,什么都是不肯说的。
他本该愤怒,然而如今面对着那样的眼睛,叫他该如何怒?
——罢罢罢,你若什么都不肯说,我也只能自认了这一遭。
在沈南风的手与腿缠上来时,他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悲喜难辨的双目,让唐笑之无端生出疼痛的感觉来。
天幕下的荒野里,他们两个肆意又炽热地交织成一团,长风呼呼地向东刮过,唱一支叫做寂寞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