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墨懒懒支着下巴看我,道:“小子,你来我这里,干什么?嗯?我今天没什么空……”话说到一半,就有人走来了,我循声望去,便见那人一身黑衣,高大俊美,那人扫我一眼,当我不存在,径自朝这边走来,提着黑猫的后脖颈,那黑猫喵了声,讨好似的蹭了蹭人手背。
“它一坐就是一下午,你还惯着。”男子轻轻敲了敲黑猫脑袋,顺手捞过懒懒靠着榻上支着脑袋的尹墨,吻过人额头,眼底还带着青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而奔波,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筒给尹墨,道:“好了,你要的最后一件,可以原谅我了吧?”
尹墨未答,男子低低叹了口气,便捞着黑猫朝着里面走了。
我疑惑不解,也不知说什么好,尹墨全程只是静静坐着,不说话也不主动,像是尊雕塑什么的,可是看见那男人的一瞬间,他眼里的星光拨开厚重云层,显露了出来,害羞一样又拉扯了几片薄云盖着,他不说,可是眼神把他出卖了个彻底。
“你看,刚刚好,小子,你把这个,给楚歌,这是我欠他的。”尹墨冲我勾了勾下巴,我只得接下那竹筒,一句为什么哽在咽喉里怎么也说不出。
两年前两易庄胡安胡少庄主在大漠一个酒馆里一把揪住我衣领,见面第一件事拖着我在大漠里走了三里路,我半醉着狗一样狼狈地站起来,便嗅到熟悉的安神香流青的香味,两易庄少主胡安穿着一身银灰锦衣,把白色银狐斗篷丢到我身上,自己自顾自地握着那半截安神香,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的声音在抖,他抖着的声音都快被大漠风沙刮碎,我盘腿坐着,在浩瀚星河下,在荒凉的大漠里,听到了让我更难过的消息。
胡安低低地,嗓子抖着道:“白三公子在三个月前就入了终南山,他跟我说,三个月后要是没出来,就让我交代你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心下不解有什么事,是要白三公子叮嘱我的。
“他要你每年都要给尹墨送一回流青,他说他入了终南山,是为了寻医圣墨不染,你师兄到时候怕是会守在终南山,到时候就没人给尹墨送流青了,他希望你有空就去看看,这也是一层关系,就算是为了个人利益,也是好的。”胡安低低道,戳戳我的脸。
我说好,跟着他走了。
这样一算,已经三年了。尹墨等的人回到他身边了,白青莲和天青决定成亲,斩马堂柴桑在这江湖上也显露出几分威名,我师兄还在终南山山脚,等着那个不知道会不会走出来的人,方式微昙花一现般,没了消息,据说花酒在三年前,就追着花镜宫宫主,要跟人打斗。
有人说这是假的,也有人说莲生和上本就随心所欲,再说武林大会上也有谣传,说什么花繁是莲生和尚凡尘未断之前的儿子,随后就有人说莲生和尚的儿子早就死了,他是因此走火入魔,杀上花镜宫寻方式微,两人对战后掉下悬崖,为路过的云游和尚所救,被人劝着入了佛门,还有人怜悯着说那和尚也可怜,怕不是成了失心疯。
都三年了啊。我想,想要去想想那几个人的脸,却觉得有些记不清了,天青那丫头,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样子,我怕见我师兄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敢去见,这几年来,都是从胡安胡少庄主那里得到消息的。
“你早就原谅南少庄主了吧?”我问。
尹墨未答,冲我翻了个白眼,瞥了撇嘴,啧了一声,像个孩子。
“非要到将死的时候,你才肯原谅他吗?”我问,又想到我师兄和白三公子纠缠多年,白三公子三年前还口口声声跟我说什么两年,不对,他没说,只是拿两根手指骗我,他啊,诓骗我师兄,连带着诓骗我,在自己只剩一年多光景的时候,舍弃了不怎么重要的名声,让我拿逍遥自在惯了的师兄,入了白家的门,就算在死后,墓碑上也刻着白江清未亡人这六个字。
何苦呢。
我同人说完,走之前可以绕道南风南少庄主处,抬脚轻轻踢了踢人小腿,低低道:“你犯什么傻呢,非要他张口说原谅你才成么?”
“闭嘴,天真。”尹墨高喝。
“他是没说原谅你……”判官笔带着疾风而来,我转身拿出浮生去挡,黑衣男子站起来,一把扣住人腕子,同人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