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有趣,她想,带着白青莲上了那高台,便见自家兄长那可笑的模样,险些没有笑出,径自撩了撩宽大的衣袖,手指一抬滴下一溜血珠子,她冲人笑笑,长长地呦上一声,冲方式微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我还活着呢,你不是说,要杀了我吗?”
白青莲无意识地扣着她的肩膀,天青扭头便瞧见人发白的骨节,叹口气后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节哀顺变。”白青莲在看什么她自然是知道的,是地上那把折断的山色,被白三公子拿水穷给砍了,断剑白水重铸后,再现旧时锋芒。
“山色该跟着掌门一道走的。”天青道,觉得山色断了也好,山色为方式微所用,本就是蒙了尘的,剑若有灵,也该为此欢喜。
天青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循着目光去看便见自己兄长抬了抬脖颈,张口咬了咬薄唇,像是难以呼吸,在岸上窒息的一尾游鱼,沾着胭脂的红唇有些可笑,白的牙咬了咬,绷紧的脖颈间显现出发蓝的血管来,脖子看着那么脆弱,轻易就能折断一般。
“你给我过来……不你给我下去躲着。”她听自己兄长咬牙切齿道,抬了抬手,准备走过去,终是恨恨地把自己的两只手绞在一起,手指交错,指节微微曲起,掐着自己的手背,显然是一副快疯了又竭力维持理智的模样。
“我没事的。”天青自顾自地笑,拍拍白青莲的肩膀,道:“你冷静些。”
白青莲回头看她一眼,道:“你要我如何冷静,掌门他……”那个向来冷漠不懂女人心思的道长,闭着眼不说话,牙关绷的紧紧的,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似的,这么瞧着有些可怜,可怜的男人啊,天青想,觉得自己可笑。
白青莲白道长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了,他是除魔卫道的典范,路见不平便助人,一身近乎刺目的浩然正气,路上看见乞丐便会给人钱财再劝诫一番,纨绔欺凌民女也要掺和进去,见了卖身葬父的便去帮助,给自己留着底钱吃一碗米饭和一碟青菜,沉默地背着一把澄练,穿过大街小巷,拿那双冷漠的眉眼扫过世人,面上不露,心头却是柔软的。
那么这样的浩然正气,遇上纠缠不清的恨意,又会怎样呢?
偏执的爱和恨是能让一个人发出脱胎换骨的改变的。天青近乎恶意地想着,又觉得自己是错了的,白青莲之所以是白青莲,就在于他对女人的不解风情和傻子一样除魔卫道的信念,眉眼冷漠又心怀怜悯。
可惜这个人啊,终究不是她的。
白青莲再傻,也不会娶什么仇人的女儿。
霄琅教上上任掌门,被花镜宫天若水废了,白家回天堂竭力抢救,可是那一任掌门武功还是废掉了,虽说现在还活着,可是——因旧伤过多,四年前就死掉了。
天青还记得霄琅教长老围着她十八罗汉一样,只差念经了,一个年老的被推出来讲清前因后果,低低叹了一句,道:“那位掌门,武功虽说不高,可是人很好,喜欢行善事……”她摆出一脸的你快说,迎来了那要人老命的一刀:“他收养了濒死的白青莲,给他了一个家。”
“你该知道的,家即归处。”
“缘分二字,不可强求。”
天青在那时,就听到了刀起的声音,带着风声,逼向她脖颈,隐隐发凉,那时她诡异地想,天若水这个伯父是有良心的,居然为了自己兄长的孩子,真的寻了应如是,她年幼时所见的孩子一样的应如是,居然不是吊儿郎当的老爹诓骗她的。